《历史是误解的艺术》

 

有时

记录者构筑了一些支柱

是为了把当时的整个时空构架性记述

但后来的人

却把支柱变成鸟笼

有限事实在笼子里自顾自嘀咕

 

有时

现场驳杂而突兀

但记录者并不忠实记录

他用自己的美学

把事实剪辑得清清楚楚

后来的人只是在看画作一幅

却以为这就是当时的全部

 

有时

每一个事件的当事人都有漫长的心理链条

每一个决定又有偶然的众多因素

他们的行为与语言往往与内心也格格不入

没有人能了解集合起来的事件全部

 

历史就是误解不断覆盖误解的技术

最终成了误解的艺术

 

只不过有些人为了证实而陷入误解

有些人为了想要的误解而去误解

他们反而让历史被更清楚地表述

 

因为历史永远是一种误解

历史学才一直可以继续作为学术

 

一个人最清楚自己的一生

却一直在误解自己的全部

他在每一个事件的当时只有自己一个视角

但他回忆之时

却总会用上帝视角来复述

 

他不过是想证明

现在的自己是合理的且可以描述

他的未来因此存在可期的道路

 

人类社会也一直在误解自己

以相信现在是合理的

未来也会基于这种合理性可以更多一些征服

 

但只要承认历史只是误解

我们就不会用历史去铺垫现在和未来之路

 

历史不会重复

它永远走在一片荒芜

而不是规定的道路

未来也不能重复

终将变成历史

人类永远面对的一直是一片不确定的时间滩涂

 

我们之所以崇尚合理性的来由

不在于用过去规定未来之路

而是因为

理性的拓展永远可以让思想澄清

自己对自己的误解因此可以被不断消除

当思想有了足够的光芒

不必再担心世界再也找不到路途

 

当你找寻历史作为出路和来路

历史永远只是误解的艺术

只有一种情况它可以不被误读

那就是我们寻找历史里思想曾经的烁烁光芒

因此确信

那些投射的诡谲的阴影再怎么狂舞

也阻挡不了文明前行的脚步

 

行为史一直会一塌糊涂

思想史将会越来越拒绝含含糊糊

 

错河

2023年7月20日

写给赵娟

注：背景曲《Water Of Lif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