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汉街（长篇片段小说）
2023-04-13 08:49:08
标签： 文化 纪实片段小说 原创
二、难忘的记忆 （六）
父亲成了铁路地区的“小潘杨王”，戴了帽子，降职减薪，到牛头山铁矿劳动改造去了。
绕副书记达到了目的，成了饶书记。邱书记也荣升半级，到分局后勤处当了处长。黄非寻虽然职务未变，但分到了新房，搬离了京汉街。皆大欢喜。
我家生活在人们的白眼下，生活也更加拮据。
深秋的时候，母亲让五姥姥家的二舅陪我到牛头山给父亲送棉衣。我们沿着京广铁路一直向北，一列列火车从我们身边驰过，扬起的灰尘迷住了我的眼。二舅见了，急忙跑过来，喊我：“锁儿，快抱紧树，快抱紧树......”等火车开走了，他帮我掀开眼皮，一边猛力地吹着，一边又说，“开这么快的火车有吸力，遇到了一定抱紧一棵大树......”
从此，遇到奔驰的火车，我都会躲得远远的。
二舅那年十四了，不过比我大二三岁，他也是第一次去牛头山。我们一路走，一路见人就打听，好不容易遇到一位放牛的农民，才知道我们已经走过了，多走了八里冤枉路。
按农民的指点，我们折回头，在一个山坳处向东拐去。肚子咕咕地叫，双腿酸疼。二舅说：“歇歇吧，”拿出母亲准备的干粮，“咱吃了再走......”
我俩正吃着，一位中年妇女背着包袱也拐到了这条小路上。我看她有些面熟，她却直喊了我的名字，说：“也是去给你爸送棉衣？”看我俩疲惫的样子，叹了口气，“这是凌家的二孩儿。造孽啊......俩小伢.......”
我点点头。不等我问，她接着告诉我：“你小，不认得我......我也是去给老商送棉衣。一路。”
我想起来了，她家住在京汉街大北头，见面少。按年龄我该叫他商婶。
一路走着，商婶嘴不停：“你爸是个好人啊，没得架子......我家老商，也就是嘴不把门......”，她被一块小石头绊了一下，又说，“哪有家里吃饭不洗碗的......”
二舅接嘴了：“他说你家饭碗是用舌头舔的......”
"是的嗦，"商婶激动起来，“嘴贱！现在不贱了吧......”
说着话走着，很快到了牛头山铁矿。所谓铁矿，不过就是一个铁路上刚开发的矿坑，坑外有几间低矮的草房，供在这里改造的人员住宿。
父亲来了，一身工作服脏兮兮的，浮肿的脸上满是泥灰。我叫了一声爸，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我把棉衣递给父亲，对父亲说：“妈叫交代你注意身体，家里都好......”
"早点回吧，路远......告你妈说，不用操心......"父亲扭过脸，对我和二舅说，“这儿生活好，大家歇了还打蛇，补充营养......”
我知道父亲流泪了。我这辈子都没见父亲流过泪。
老商过来接棉衣，看着我和二舅挤了挤眼睛，然后走向商婶贫道：“这是我家孟姜女送寒衣啊......”
商婶脸一沉，吼道：“还贱！”眼圈也红了。
不久，铁路地区的土高炉停了，牛头山的铁矿成了一片废墟。
（待续）
京汉街（长篇片段小说）
二、难忘的记忆 （六）
父亲成了铁路地区的“小潘杨王”，戴了帽子，降职减薪，到牛头山铁矿劳动改造去了。
绕副书记达到了目的，成了饶书记。邱书记也荣升半级，到分局后勤处当了处长。黄非寻虽然职务未变，但分到了新房，搬离了京汉街。皆大欢喜。
我家生活在人们的白眼下，生活也更加拮据。
深秋的时候，母亲让五姥姥家的二舅陪我到牛头山给父亲送棉衣。我们沿着京广铁路一直向北，一列列火车从我们身边驰过，扬起的灰尘迷住了我的眼。二舅见了，急忙跑过来，喊我：“锁儿，快抱紧树，快抱紧树......”等火车开走了，他帮我掀开眼皮，一边猛力地吹着，一边又说，“开这么快的火车有吸力，遇到了一定抱紧一棵大树......”
从此，遇到奔驰的火车，我都会躲得远远的。
二舅那年十四了，不过比我大二三岁，他也是第一次去牛头山。我们一路走，一路见人就打听，好不容易遇到一位放牛的农民，才知道我们已经走过了，多走了八里冤枉路。
按农民的指点，我们折回头，在一个山坳处向东拐去。肚子咕咕地叫，双腿酸疼。二舅说：“歇歇吧，”拿出母亲准备的干粮，“咱吃了再走......”
我俩正吃着，一位中年妇女背着包袱也拐到了这条小路上。我看她有些面熟，她却直喊了我的名字，说：“也是去给你爸送棉衣？”看我俩疲惫的样子，叹了口气，“这是凌家的二孩儿。造孽啊......俩小伢.......”
我点点头。不等我问，她接着告诉我：“你小，不认得我......我也是去给老商送棉衣。一路。”
我想起来了，她家住在京汉街大北头，见面少。按年龄我该叫他商婶。
一路走着，商婶嘴不停：“你爸是个好人啊，没得架子......我家老商，也就是嘴不把门......”，她被一块小石头绊了一下，又说，“哪有家里吃饭不洗碗的......”
二舅接嘴了：“他说你家饭碗是用舌头舔的......”
"是的嗦，"商婶激动起来，“嘴贱！现在不贱了吧......”
说着话走着，很快到了牛头山铁矿。所谓铁矿，不过就是一个铁路上刚开发的矿坑，坑外有几间低矮的草房，供在这里改造的人员住宿。
父亲来了，一身工作服脏兮兮的，浮肿的脸上满是泥灰。我叫了一声爸，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我把棉衣递给父亲，对父亲说：“妈叫交代你注意身体，家里都好......”
"早点回吧，路远......告你妈说，不用操心......"父亲扭过脸，对我和二舅说，“这儿生活好，大家歇了还打蛇，补充营养......”
我知道父亲流泪了。我这辈子都没见父亲流过泪。
老商过来接棉衣，看着我和二舅挤了挤眼睛，然后走向商婶贫道：“这是我家孟姜女送寒衣啊......”
商婶脸一沉，吼道：“还贱！”眼圈也红了。
不久，铁路地区的土高炉停了，牛头山的铁矿成了一片废墟。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