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蓬莱舘咏绛舍丹青七章(下)
(2022-10-01 09:4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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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舍姚法臣丹青老刊诗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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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吟欣为丹青颂
(下)
彤管一枝春意满
《宣和画谱》之“墨竹叙论”云:“绘事之求形似,舍丹青朱黄铅粉则失之,是岂知画之贵乎?有笔不在夫丹青朱黄铅粉之工也。故有以淡墨挥扫,整整斜斜,不专于形似而独得于象外者,往往不出于画史而多出于词人墨卿之所作……”。绘事者,营造心灵之境也,谓之“天人合一”、“物我两忘”、“物我合一”之境界。其文人画者,不求形似,而求“象外之意”,不似画工之流,唯以形似为能事也。
丁酉仲夏,吾微信见法臣写墨竹三竿,挺然有节,飒飒出尘,然了无片叶,空灵之极,画面大片留白,寂如月明中天。款题韦应物《秋斋独宿》:“山月皎如烛,霜风时动竹。夜半鸟惊栖,窗间人独宿。”读此《月竹图》,不禁为之心摇神驰,玩味良久,喟叹不已,此即“以淡墨挥扫,整整斜斜,不专于形似而独得于象外者”之谓也。爰步韦苏州原韵,题句以奉绛舍:
时法臣自岛城返故乡南山,遂为寄语:“闲读唐人绝句,见此诗甚喜,惟‘霜风’秋意与我此时所居石溪山房之情景不合也,故写竹三竿,以寄其意。刊兄赠诗,真‘灵犀相通无须点’也。”同日,见法臣另幅墨竹,题杜甫诗句:“江深竹静两三家,多事红花映白花。报答春光知有处,应须美酒送生涯。”并谓:“向晚意正适,新案老宣纸。”傍晚,吾下班车途读报,得知是日五月十三,乃竹生日也,遂谓法臣曰:“大妙!今日写竹,题少陵诗,亦为竹君过生日耶?”法臣亦大为惊奇,云:“今始知也!昨夜风急,入屋前丛竹,见其俯仰摇曳,心甚忧之,故写竹也。此冥冥竹神之私语我乎?”吾乃题《仲夏望前二日题绛舍墨竹图步韵少陵<</span>江畔独步寻花>其三恰逢竹生日也》:
当晚,法臣乘兴作《紫藤双燕图》,谓吾曰:“刊兄诗兴正浓,发此藤花索诗。”吾即遵嘱奉题:
笔走虬龙动,仙藤琼苑花。
孤心尘海月,双燕紫云槎。
涉履思肥遯,餐霞入浚遐。
拈须不成句,一笑向天涯。
法臣云:“昨日过午,写藤点花,值八月余侄孙柏宇自城返家,抱之点染数笔。长兄屋檐筑燕窝一挂,双燕进出,忙碌不已。俗语云‘燕子不入愁人家’,又有‘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之句,因补燕以记。”寥寥数语,法臣赏燕挥毫之状鲜活生动、宛然在目矣!窃思,故乡南山,诚其心灵之归宿、精神之寄托、艺术之源泉也。此前,法臣亦数邀吾访南山,惜未暇成行。是日,吾作《石溪山房主人数招南山之行未果有寄》:
故人邀我陟南山,扰扰尘羁半日闲。
思叩云轩谋一醉,石溪夜雨听潺潺。
法臣云:“诗仙扳倒杜康杯,闻香咂舌人已醉!” 吾云:“何当更听南山雨,兴谈深处天花坠。”
吾动车赴苏州,途中微信见法臣新作《臭椿花开》,乃其对景写生之笔。臭椿者,樗树也,人谓之“散材”,更绝少有以其入画者。今观法臣所画,色泽鲜艳,悦人心目。钟田赞叹:“寥寥几笔,意境深远,妙不可言!”吾亦欣然题诗遥寄:
姑苏远行客,梦忆故园遐。
山月柴门影,天风樗树花。
犬声穿巷口,杏色过邻家。
云隔三千里,江南燕子斜。
法臣读后,诗意昂然,兴赋长韵:
市井闹喧喧,齿增渐不适。幸有山里居,年久不曾废。拾掇枕几书,漫卷归家急。山月朔望转,相参易道儒。率尔为颜色,操觚污白素。不堪楚涧草,庸碌为樗栎。紫门月带影,榴花红簇簇。山杏不逾墙,满地晒红裳。不羡松间鼠,惟慕好文章。吾兄行客远,侵晨致意深。青衫将欲湿,又闻山寺音。
延海为之击节:“如此文采,如此心境,归田园矣!”吾言:“诗心画意,双臻妙境。樗栎散材,自得天年。生存之道,斯为善焉。吾孤陋寡闻,丹青为樗花写照者,弗之见也!绛舍不与俗同,敢为人先,别具慧眼,援笔写生,遂成妙图佳构,诚可赏可嘉也!”
东风拂绛舍,濡笔染胭脂。
春色报青帝,天香漫绿枝。
龙翔凤翥处,花好月圆时。
欣贺小儿女,长歌共玉卮。
夏至后,法臣作红、绿牡丹图各一,分题“照花临水”、 “淇水濯绿衣”;作葫芦图,题“此物渡得淇水也”,吾心忻然悦之。吾乃戏为联:“浮瓠渡淇水,照花濯绿衣。”或为:“送子涉淇水,扬波濯绿衣。”
法臣再为小媛作《牡丹图》,谓曰:“姚黄魏紫与之语也。”吾即吟赠五律:
香沁牡丹色,浮光绚绮霞。
东风谁与语?绛舍笔生花。
将合鸣鸾凤,于归宜室家。
春枝含笑处,灼灼吐芳华。
法臣新绘二帧:一为八哥一双,题曰“与之语”;一为白描花卉,题曰“不为无益之事,何以遣有涯之生。”皆别有趣味,可赏可观。吾吟赠曰:
并谓:“明张岱《陶庵梦忆》云,‘人无癖不可与交,以其无深情也,人无疵不可与交,以其无真气也。’”法臣云:“知愚者真乃兄也,每每自兄处得无言之教甚矣!愿管城有知,幽赐神力,上追汉唐,下摩明清,无负兄之辞美也。”
又日,法臣作红柿、红山果图各一。吾云:“用笔松而不滞,设色艳而不俗,构图简而不散,画面灵动,愈见精彩!绛舍于红色情有独钟,孰不喜之耶?”
又见其作红黑金鱼图,两色相间,栩栩生动。吾即吟题:
曙红清墨写鱼双,水底鳞光绛舍缸。
应记前身金鲫鲤,龙门一跃动三江。
按,李时珍《本草纲目》中谓:“金点有鲤鲫鳅数种,鳅尤难得,独金鲫耐久,前古罕知……”。今之称“金鱼”者,悉由金鲫类培育变异而成也。法臣谓:“龙门不堪跃,金鲫非吾身。锦城数十载,归去推柴门。”噫,“锦城数十载,归去推柴门”,其绛舍心灵之自况也欤?
法臣又绘《壶公图》,墨竹三竿,高悬一壶。款曰:“晨起,读杨绛先生散文,见说‘壶公悬挂的一把壶里,别有天地日月。’莞尔一笑。丁酉夏日,窗外轰隆雷声在耳。绛舍法臣写此一乐也。”此乃杨绛先生《读书苦乐》文中所言也。法臣云:“读有所逮,立起一挥。”吾因作《黄昏题绛舍“壶公图”》:
一挥意已逮,翰墨许清狂。
六月望日,法臣作《红花双雀图》。吾谓之曰:“笔墨大妙,构图颇佳,红黑相映,意趣横生,花与鸟皆极生动。当有诗咏,请君先发声。”法臣云:“有诸亲鼓励,便觉日无闲过。”吾遂“反其意而题之”:
春花红欲舞,啼鸟响空山。
花鸟适天性,风前自在闲。
初,六月初六,法臣绘牡丹花篮,款题“俪福德门”,谓吾曰:“幸福满满。此幅构图、寓意皆好,尚稍满意。”遂以此相赠。吾乃赋诗,题曰《绛舍绘赠吾女<</span>俪福德门>图吟谢》:
琼篮锦彩簇花团,瑶圃采来仙牡丹。
彤管一枝春意满,东风天女舞云端。
法臣曰:“此画尝私展观于行家,得以谬赞,更有一媒体人曰:‘画中能见作者喜悦之心情’。余大喜,此正余之所求也。”
日前,法臣写双燕图,款曰:“近日,吾家楼道墙壁及门楣上各筑燕窝,为之大喜也。然推门忽见楼道窗户不知何时竟严闭紧锁,甚愤,亦不知何人所为。急启之,夤夜窥见小燕子归来如初,乃心安神定矣。”黄昏,吾吟寄《题绛舍<</span>双燕图>》:
掠花剪柳过春江,笔落燕飞斜影双。
法臣喜谓:“吾崂山民谚有‘燕子不入愁人家’之说,儿时屋檐下常筑燕窝,母乃素洁之人,从未以燕子溲溺而驱之。今寓高楼而见其筑窝门楣之上,大喜,吉也。”
画境清幽梦境开
“有第一等襟抱,第一等学识,斯有第一等真诗。”(清沈德潜《说诗睟语》)“诗文与书法一理,具有胸襟,人品必高,其一謦一欬,一挥一洒,必有过人处。”(清薛雪在《一瓢诗话》)此虽言诗文书法,然则诗书同理,书画同源。今吾以绛舍丹青言之,谁谓不然耶?故云,“功名之士,决不能为泉石淡泊之音;轻浮之子,必不能为敦庞大雅之响。”(清叶燮《原诗·外篇》)
丁酉大暑,法臣拟苦禅老人作《苍岩白鹰图》,自谓:“凌晨一时,画此图。稍得苦翁意也。”吾即题一绝:
凛凛威生白雪寒,苍苍独立挺雄峦。
一声长啸凌云起,狐鼠惊魂摧胆肝。
法臣曰:“凌晨读苦禅老人小品图册,见此白鹰,精神为之抖擞,真英姿飒飒风骨也。立起摹写,稍逮其意,略有可观者,竟不能立眠。孙其峰先生亦尝绘白鹰,颇具影响。余观之,论英武,气有未足,所缺者恰‘狐鼠惊魂摧胆肝’之气魄也。吾兄之题,堪为写照。‘挺’字由内而外豪情迸发,苍苍独立,英雄气概呼之欲出,视野之内惟吾华夏河山——雄峦叠嶂,英雄目光如炬,日夜坚守,狐鼠之辈,岂敢觊觎?”
又日,法臣拟徐文长笔意写《墨葡萄》,水墨淋漓,疏放酣畅,信笔挥洒,气势动人。款题“余最爱青藤之墨珠。”吾喜吟曰:
茅屋野藤风雨斜,人间落魄苦生涯。
不识明珠尘目瞽,争爱胭脂富贵花。
法臣写《南山小景》,曰:“南山,乃吾家之自然村也。以苦禅老人笔意,写其静幽祥和也。”吾因题曰:
南山小景故乡来,画境清幽梦境开。
是日大雨。法臣作《听雨图》:石上八哥一只,静立回眸,书题“大暑后三日,高温久矣。过午大雨突至,半晌未歇,为之大喜。”吾即赋《醉花阴·大暑后三日题绛舍<</span>听雨>步宋杨无咎“淋漓尽日黄梅雨”韵》:
凉消溽暑闲听雨。归鸟南山暮。飒飒晚来风,万里云飞,遥向天涯住。
法臣曰:“万里天涯,一棹横波,似是倚窗听雨人。犹记蒋捷之‘听雨客舟中’乎?倏忽老矣!”
法臣之《晓山图》则信笔为之,偶然得之,因缘玄妙,云:“图中有玄机,乃老子拜山也。玄之又玄,众妙之门。夜里涂鸦,忽见山中略隐老子揖山,无意得之,甚得幽明也。莫非近年读老庄、《周易》之开示乎?甚喜。”吕青则有“新发现”,谓老子像之左下,有古装男女一对,曰:“半山之上,俊男美女,卿卿我我,老子将何以视之?”吾曰:“或《红楼》,或《西厢》也。”法臣谓:“发乎情,本性使之,道法自然。”吕青曰:“人性不可泯。人佛共生,自然之本。人行佛意,佛在人心。”法臣云:“人即佛,佛即人。”复谓吾曰:“凌晨三时始得之,观佛无眠——兄其赋诗。”吾即吟曰:
吕青云:“此诗有天地浑元之势,玄妙自在其中。”法臣拍手:“大妙,句句解得透明也。‘四合院’者,‘四合禅院’乎?”吾曰:“天意也。”法臣复谓:“吕青之《西厢》意,诗之可乎?”吾立吟《戏题吕青慧眼独具见才子佳人》:
吕青慧眼识卿卿,翘首西厢待月明。
欲问佳人谁与约?张家公子小书生。
法臣作《母爱图》:母右挎篮,左牵儿,老幼背影,雪野乡径。吕青谓:“风格鲜明,写意深邃,有时代感——贫瘠田地、补丁衣衫、老布鞋。紧拉之手,跨越时代,乃亘古不变之母爱。经历贫穷,此心依旧温暖。”吾曰:“心同此理,理同此情。”遂作《题绛舍母子牵手图》:
挎篮牵小手,寒雪感春晖。
慈母劬劳影,贫家缝补衣。
北风侵野径,茅舍掩柴扉。
昨夜儿时梦,思之泪欲飞。
法臣绘画,题材广泛,各得其趣。一日,作雪山图二幅,谓欲以之“消夏”。吾题云:
画图开处雪山寒,笔扫尘襟暑气残。
好待西风碧秋水,云鸿照影一凭栏。
又作鳜鱼图,正大鱼追食小鱼,题《达尔文之生命学》。吾即赋句:
水底鱼相食,大逐小惊奔。
堪恨强梁暴,犹怜弱肉吞。
自然恒进化,适者得生存。
物欲横流处,人间血泪痕。
法臣云:“强梁谓之适者生存,真祸害无穷矣。生存权利,人皆有之,谈何适与不适?自然法则,引入社会,尔虞我诈,人间血泪。”吾曰:“解得好。佛家谓众生平等,进化论曰适者生存。善待、敬畏而不草菅生命,此应为人类起码之良知。”
立秋前三日晨,法臣示白梅图,谓:“昨晚与刊兄私事,酒多,晨起写梅解酲。”因撷“私”字为韵,并反其意吟题一绝:
清魂寒影动琼枝,淡淡墨痕冰雪姿。
铁干冷香尘绝处,铮铮骨格品无私。
法臣尝作《清蔬图》,纸上白菜红萝卜新竹笋,活灵活现,鲜嫩欲滴。吾喜谓:“此图甚佳。线条流畅,墨色净朗,笔笔到位,观之,清人心、明人目也。”是日恰逢立秋。吾乃吟曰:
腕底西风动,秋蔬醒世箴。
色鲜欣娱目,味淡好清心。
残梦浮云浅,贪泉堕水深。
思之恒惕厉,汗雨欲涔涔。
翌日,见法臣作高士图两帧,一题《仙人也》,乃一高士袖手坐赏瓶梅。自谓“此余首幅人物小像涂鸦,自得其乐。”一题《老夫立世》,为一高士须发遮腮,昂头背手,缓步而行。晨,吾题其后图曰:
不履不衫人笑痴,起行坐卧管他谁。
老夫立世唯天道,自在心无挂碍时。
法臣谓吾云:“兄弟偕行,犹潭影照水。”吾曰:“好画宜诗也,题罢心无挂碍矣。”
岭烟林壑隔尘嚣,溪绿草堂听野樵。
遁山镇日浑无事,浊醪痛饮读《离骚》。
法臣送友千里赴京,问医疗疾,归来感慨万端,爰作八哥图,题曰:“人生无常,鸟知之乎?京华归来写之。”吾赋句曰:
千里京华归感伤,烟尘如梦叹无常。
笔底秋风欲萧瑟,心入苍茫起大荒。
法臣叹曰:“平安健康,乃大福所求也!常记老母叮嘱:‘多求安乐少求财。’此安乐者,乃心所适也;财者,功名利禄之谓也。人之所累,皆外物也,外物难弃,心也。故人常需涤心,涤心方能革面。处世不争,去除执念,谓之自然;自然即大道,大道人皆识之,行难也;知易行难,人困其中。”
延海谓法臣云:“甚喜画之境界!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吕青曰:“抒发情怀,又进新境。”法臣则曰:“人生起起伏伏,有高潮,有低谷。”吾遂题曰:
寒鸟碧空鸣,苍山云外横。
黄花入野色,霜树起秋声。
境阔三千界,襟开八万顷。
西风壮怀抱,磊落写人生。
法臣《菊花图》题曰:“菊花开时,且待君来。陶然一醉,谁为举觞?”吾复为绝句曰:
霜菊秋风腕底栽,花开时节待君来。
陶然一醉陶元亮,共我举觞明月台。
风生绛舍墨淋漓
法臣曰:“昨晨,忽思己乃‘奔六’之人矣,冷汗涔涔。”移时,见法臣作红梅、牡丹图者数幅,题 “春姑娘”、“逢春”诸语。吕青曰:“君‘闭关修炼’既久,画艺大长矣。新作清透明净,挺拔有力。”钟田云:“沉闷一冬,眼前一亮。”予即赋曰:
法臣宿墨写花卉,别有笔趣。予为题云:
春分后,见其桃花数枝,嫣然可爱,自谓:“又是一年春来早。”予吟题曰:
复吟句谓:
桃花发绛舍,点点胭脂色。
笔底自生春,芬芳遍阡陌。
法臣言:“前日,妻归娘家侍老母。余至附近市场,买回鲜葱数棵,黄豆酱一瓶,晚独自大嚼,津泪并出,真快意人生也。今率尔抹之,谓之‘嚼春’可也。刊兄题诗,大葱顿作白玉价也。”予心快其事,意嘉其言,复曰:“甚妙,即名《嚼春图》。”
谓曰:“既成一联,续以为诗。大匠之期,拭目待之。”法臣云:“野花几分春,大匠岂敢论。”未几,钟田循声而应曰:“日暖物华新,枯木又逢春。心中若有爱,笔墨也传神。”
一熟九千年,沉沉枝干弯。
绛云生绛舍,秋水出秋山。
王母蟠桃会,瑶池大圣攀。
人间无量寿,天上列仙班。
处暑,法臣示《山居杂花图》《南山葫芦图》,谓“取羊毫长锋漫写之。晨起就盘中颜料涂抹,野花乎?高粱乎?写意耳。”移时,复收拾画面,写飞雀一双,遽然可观矣。予曰:“真大写意也。”爰题一绝云:
梓里山居看杂花,移来纸上漫彤霞。
举头忽见墙头下,架底秋风绿瓠瓜。
又作《处暑秋风起》《山里野花》,谓:“秋风起兮!”予曰:“秋风起兮画兴起。”遂吟曰:
随心似无意,落笔总多情。
处暑秋风起,野花山色明。
清光豁目远,逸思旷怀生。
吟罢寄君子,闲看云岭横。
法臣作《米颠拜石图》,予喜之,题曰:
不拜公卿拜石兄,风流千古仰颠名。
米家山水旧烟雨,犹湿江南秋色横。
白露前,法臣示丹青四帧,新活趣生。予赞曰:“一日数画,鸡鸭鱼鸟。异彩纷呈,形神俱妙。西风起兮,逸兴浩浩。羡彼绛舍,秋夕春晓。丹青寄怀,可藏可宝。虽谓小技,终归大道。”翌日,法臣作写八哥两只并立,红果黄叶,墨竹芭蕉,谓“晨起一挥尚可看”。钟田曰:“生活小事物,绛舍大手笔。”予乃赋云:
绛舍搦毫管,一挥尚可看。
鸟啼蕉雨透,霜落竹风寒。
自适寻诗意,何须攀画坛。
犹怜寿陵客,学步到邯郸。
法臣作《八哥》《蒹葭》。予撰联云:
双苇无声寒白露
八哥孤影动秋风。
复曰:“白露近,秋风起。绛舍笔,丹青美。”白露前,予再题其《霜菊图》云:
西风动笔端,肃肃翮鸣天。
白露更重九,黄花又一年。
尘襟忽豁朗,篱酒欲陶然。
相约踏秋去,碧云横野烟。
仲秋,延海以新居索画于法臣,谓“色彩明淡,清幽禅意。”法臣应诺,画而示诸众:飞雀二,游鸭二,白菜、红萝卜、蘑菇杂陈。谓曰:“延海索画饰壁,谓之有禅意。何谓禅耶?余自忖:生活即禅,记忆即禅,不语即禅,故涂抹少时寻常物事,天上飞雀、池里浮鸭、盘中大菜,天地人也,聊供一哂,不亦乐乎?依次简释之:夫妇双双把家还;共浴长生河;清白生活。”予谓:“极佳。简洁明了,禅意幽深。”延海喜曰:“禅在简不在繁,生活亦复如此。兄言极是,画作甚如吾意!”
予亦遵延海嘱作《迎春翠竹山溪图》,盖其点题,谓画须“着花之山水,有禅意,有空旷、明亮、淡远之意境。”款题《题赠净观居士》云:
黄花郁郁青青竹,般若法身凡草木。
净土还凭心净观,白云深岫水空谷。
延海曰:“善哉!悟佛性者,万物皆自,佛凡一体,色空不二。”法臣谓:“诗作各句删二字,岂不清简更妙?曰‘黄花青青竹,般若凡草木。净土心净观,白云水空谷。’”予谢曰:“简则简矣,妙则未必。般若法身,不可缺一。白云出岫,水流壑底。删句如是,略失其意。”延海谓予曰:“兄引慧海禅师之语甚好,深悟真如之理体。法身无象而无不象,般若无知而无不知,此之谓‘真空妙有。’”
爱红亦索画于法臣,乃援笔作巨幅红荷。吾谓:“爱红爱红荷,绝佳。浓淡相宜,对比强烈,淋漓墨叶,娇艳红色,耀目提神,奔放热烈。富有勃勃生机,充满生命律动。”适知止堂德先访绛舍,法臣即嘱其题“荷语澹心”于画面,“堂”“舍”合作而成双璧矣!吾特吟曰:
风生绛舍墨淋漓,知止堂题笔亦奇。
叶底花间静听处,绿波荷语澹心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