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影评系列之《迷失东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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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失东京索菲娅·科波拉娱乐 |
分类: 胡言影视 |
一个尽管有些过气但是在他乡还是会被认出来的前明星,一个虽然专业是哲学但是和朋友在一起时仍然会很疯狂的女青年,要是把他们放在一起看的话会发现除了性别之外他们身上有太多对立互补的地方了——身份上是公众人物与普通人的对比,年龄上是中老年与青壮年的对比,职业和专业上也可以看做是艺术的感性与哲学的理性的对比——基本上任何一个人身上的特征都逃脱不掉这些可以成为对比的描述。我认为这两个人可以看做是人类在现代社会某种生存状态的代言人。当鲍勃·哈利斯对日本的接待方说“典型的日本风格,我喜欢时”,也许不只是出于一种礼貌,不过后来的遭遇证明,这其实是他噩梦的“入话”。我认为影片用东京来做道具也是最恰当不过的,这不单是因为导演索菲娅·科波拉对东京很熟悉,而且号称世界第一大城市的东京之文化也足以渲染“迷失”这一主题,当然东京的街景也还不错。
哪怕只看过一遍这个电影的人,应该也对男主角在电梯里“鹤立鸡群”的那组镜头印象颇深,身高上的差异暗示了接下来会有数不尽的麻烦,比如清早窗帘会自动拉开,洗澡的时候喷头的高度也不够用,还有后来那个把他弄瘸的跑步机······麻烦也不适应处处都在,在东京的这几天哈利斯真称得上碰壁无数。同时女主角的状态也没好到哪里去,很难说整天在东京游乐厂和寺院之间游荡的她与男主角谁更感觉无聊,和朋友通话表达自己“去了寺院,感觉很好”的意思时也显得十分勉强。话说回来,其实这两位米国友人各自相同的痛苦根源不同的表现形式也是一种对立统一:哈利斯的郁闷多是缘于和日本文化无处不在的冲突,而夏洛特的苦恼则是在于自己整天东游西荡却发现自己自己和这个地方想擦出点火花都不能。都是“迷失”,老男人的“迷失”是因为放眼望去全是障碍物,根本看不到一条“路”;小女人的“迷失”则是因为放眼望去什么都没有,处处都是“路”。《Lost in Translation》的名字起得非常好,《迷失东京》翻译得也很贴切,这三个单词和四个汉字让我在过去的几天里梗了很多次——一个太贴切的片名对于一个蹩脚的写影评的人可不是什么好事,我真的想写出点歪门邪道的东西,可是一口气下来发现还是该迷失在“迷失”里才妥当。
如果光是把所有的矛盾都拘泥在这个城市里可能会很枯燥,所以本片还加入了“婚姻”这个总是说不完也说不厌的元素。连处理哈利斯和夏洛特的婚姻状况时,导演用的方式都是互补的,比如哈利斯那个让人产生无限非低俗联想的老婆,一直都是一个神凤不见首也不见尾,我们只能通过片子里的几次通话来揣测她的音容笑貌;而夏洛特的丈夫就有挺高的曝光率,侧影、背影和特写都给了个足。哈利斯到东京来多有厌倦了自己的家庭生活而换个新鲜空气之意,其实从影片来看他和自己的妻子也没有什么太大不了的问题,他们互相之间还是比较关心的,电话就打了好几次,哈利斯太太把那十几块各种颜色的地毯用联邦快递从美国寄到日本那个情节还是让人印象颇深的——不过我印象更深的那句话是当哈利斯问老婆孩子们怎么样的时候,她说:“他们很想他们的爸爸,不过他们已经习惯你不在身边。”我想这句话可以作为解开本片很多疑问的一把钥匙。哈利斯或许情商不高,不过这句话不能不让他动容,但是以孩子这个元素来解释哈利斯婚姻的走向其实不是特别令人满意的。反观夏洛特,刚刚结婚的哲学女青年,片子里貌似还暗示她是耶鲁的毕业生,她的问题和哈利斯先生其实蛮像,都是婚姻出了一点小小状况,双方似乎共同的语言很少,她的那个摄影师男友和那个通俗女歌手的共同语言比和她多得多,这是很能说明问题的,不是说他男朋友忙起了工作就顾不上她,而是实在他们不忙的时候也没什么话好说。与哈利斯夫妇不同的是他们还没有孩子——说到这里也不外乎是“迷失”的话题,在婚姻中的迷失,老夫老妻出现了这种情况,少夫少妻也是这种情况,这是值得现代人思考的。顺便说一句,即便是编剧有心“玉成”哈利斯和夏洛特的好事,在本片的逻辑里也注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导演也只是描述出了一种状态,而没提出什么解决的办法——生孩子?当然不算。
我对片子中涉及到的日语繁琐的表达以及日本娱乐节目主持人的风格了解有限,但是想想伊邪那歧命和伊邪那美命的故事就不难判断这样的一个国家,出现什么样的文化都不算夸张的,所以导演安排哈利斯这样的成长在“大熔炉”里的人精也到处不见融于日本文化的这个取向也不算夸张的。在人人或感同身受或趋炎附势地感慨“地球变小了”的时候,这部片子的潜台词绝对有这么一句:地球还是很大,由此可以延伸出一个命题——人与人之间的文化差异也原比我们想的大得多,即便是世界上最发达的两个国家的同一个行业里的人也不例外。我们无法判断到底多元文化会不会朝着一元发展,我们也不好预测下一个时间段民族之间的文化差异会有多大,不过这部片子确实陈诉了一个实实在在的事实,就是,在美国人打着“现代化”的幌子怂恿全世界的人渐渐“美国化”时,在有些国家他们的成效并不大。这部片子里也许还有一个莫须有的隐题就是美国社会的包容性也许很强,但是美国人的适应性很差。所以哈利斯这样的人一旦离开了自己的地盘,面对着一种全然不同的文化时,就注定要不知所措。
看起来夏洛特比哈利斯会玩很多,在东京甚至她还能找到些朋友,不过仔细揣摩一下作为一个青年知识分子,她融入外族文化的能力并不比哈利斯高明,虽然她可以带着哈利斯和自己的朋友们疯玩一会儿,但是这种只能说是别人对自己和自己对自己的一种敷衍——就连唱卡拉OK的时候大家都是唱英语歌——而且有一个道具很有象征意义,就是夏洛特的粉红色的假发,在片子里只有那次飚歌她才戴了,而一旦人戴上假发,其实就可以看做个人角色的一种消解,比如欧美法庭上的那些法官,也就是说这个时候的夏洛特是不属于她自己的,她是不由衷的。此外,我们再难看到夏洛特和日本、东京擦出来的火花了——她倒是去插了一次花,不过也是不伦不类的。也许这里有一个寓意,哈利斯这个时代的人所遇到的问题,在夏洛特身上我们并没有看到有解决或者和缓的趋势。
他们两个人的感觉恐怕都和身在囹圄差不多,不过看起来哈利斯被判得刑重了点,他不得不勉强被动接受很多他不喜欢的东西,而夏洛特被判得轻一点,不过也是孤独且寂寞,所以他们都有想逃离的冲动,并将其比作“越狱”。这样的两个人如果在电影里一点点暧昧都没有的话简直就是对观众的羞辱,所以他们还是自然而然地亲密了起来,试图以此来缓解乃至解决自己“迷失”在泱泱东京中的痛苦。可惜他们低估了这种文化“迷失”的力量,他们在一起时一样享受不到吃火锅的乐趣,一样找不到很让自己满意的电视节目,一样在医院里“抓瞎”······这里不是对婚外恋的谴责,也不是对老少配的调侃,这里实质说明的只是“文化迷失”这种力量的强大,强大到不但解决不了,而且连缓解痛苦都很困难,我个人认为,本片要是安排一场他们两个的“一夜情”可能更好:两个人疯狂过后,却发现生活依然痛苦,依然找不到出路,这样的叙述力量可能会更强些。我不是很理解那个红头发的歌女在哈利斯房间里过夜有什么用。
哈利斯和夏洛特分别那场戏导演根本没用足技巧,但是也让人不禁感慨良多——虽然他们之间可能根本就没有爱情,但是毕竟在一个各自迷失、无比空虚的时间里,他们彼此依靠,互相信任,度过了很值得回忆的几天时光。想想也是,患难之交总是珍贵的,身边有一个人的时候,即便迷失,心情也不会特别低落吧!
哈利斯回了美国,也许这能让他迅速摆脱日本生活给他带来的阴影,但是未来他的生活会不会再出现一些摩擦,是谁也没办法保证的。有的时候认识问题真的非常容易,可惜就是解决起来难得多,在这次危机中哈利斯最后选择了逃避来解决,从这个角度说他还是没有走出也不可能走出社会与文化若隐若现的牢笼。而夏洛特,从剧情推断她还要独自面对无法抗拒的“迷失”,如何找回自己?这是一个问题,是一个我们所有人都要共同面对的问题。我们每个人,其实也都是在自己的东京里“迷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