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施俊来得可真是时候，几天后就是我们复课班的第一次模拟考试了，也是L高中的考试时间，虽然我们这些连高考都经历过了的人一点都不紧张，但是毕竟这次换了一个套路，也确实想看看自己的斤两，我们的语文、数学、英语的卷子和L高中那些嫡出的学生也是一样的，只是文科综合因为我们连该学的都没学完所以答得是一套几个复课班老师自己鼓弄出的题。

潘喜和曹习考前这几天也很少扯淡了，他们其实骨子里还是知道自己究竟该做什么的，他们两个这两天都是挑灯夜战，困了的时候就用烟来盯着，早晚的天气有些凉了但是我们也不会关窗户，因为烟实在太大，施俊不喜欢熬夜，他的作息很规律，熄灯了他就上床，闻着宿舍里的烟香他睡得很快很香，让我好生羡慕。

我也挺期待这么一次考试——当然不是想考一个多好的分数，没用，哪怕你交一辈子白卷只要高考那一次考好就能享受到接受高等教育的权利，反之，即使你一辈子考满分倘使高考那一次出什么纰漏也是前功尽弃——我想验证一下通过一个时间段的学习我的短板数学究竟补到了一个什么样的档次，我发现一个问题就是我之前每天一套的题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模拟题，而是今年全国各地的高考试卷汇总，一个叫做《天利38套》的东西，我的数学水平做那些教育发达地区的卷子也就是八十分上下的水平，如果做那些教育落后省份的真题我也能达到一百分以上了，可是这样没用啊，我总归还是要在本省考的，本省的那套卷子我又考过，总不好再做一遍吧？

施俊来后我们班几天都没有人转走也没有人再来了，教室里五十几人的样子，我身边的位置还是在空着，整个教室也只有这个位置空着了，我还挺幸运，花一份钱有两个座位——要是老蔡开眼给我安排一个漂亮的女生陪我就好了，想到这还是不争气地看了看沈岚的背影，陈倾办事很有效率，现在吕泉和沈岚偶尔下课遇见的时候已经很熟络的样子了，妈的，这女人，你要是真是这一年压力大想找个人陪你走过来也得首先考虑一个班级的啊！陈倾也是的，你就老老实实地学习呗，学不进去你玩点游戏多好啊，非得多管这种闲事。吕泉倒是经常找我一起去吃午饭，偶尔还会请我吃一碗一食堂的牛肉面，不知道是不是觉得对不起我了，和我一起的时候他偶尔也提提沈岚，从他的语气看他虽小有进展却没有到质变的阶段，我心里稍微好受一点，也想回请他一次，就说好了这个中午：

“今天咱们不吃牛肉面了吧，总吃我觉得有点腻，”一见面吕泉就和我说想换换口，“三食堂现在有那种小火锅，要不咱们两个去吃一次吧。”

妈的，我说我请客你就使劲宰，但是我脸上可没表现出来，男人交往不能小气，表面上看小气节省了点小钱但实际损失的是自己的“品牌价值”，以后什么事都不好办，这是得不偿失的，于是我假装很爽气地说：“好吧，就去三食堂！三食堂离得还近。”

L高中大一点的食堂总共有三个，其中第一、第二食堂在他们主教学楼那边，离我们很远，一食堂的手艺极好，是L高中学生就餐的首选，二食堂则是最难吃的，量又少，每天去的人极少，营业额好像都比不上边上的那个小卖部，第三食堂是在我们复课班教学楼这边的，质量介于那两个食堂之间，不过经常能出一些新鲜的东西吸引嘴馋的学生，如果中午吃了饭就想回教室的话去三食堂会节省不少时间的，但是我是想回宿舍睡午觉的，晚上熬得那么晚要是中午再不睡觉的话下午什么正经事都干不了。

我们快步走到三食堂，正赶上了人多的时候，想吃吕泉说的那种小火锅的人尤其多，要不是怕他说我吝啬我早就拉他去吃别的东西了，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想的，挤来挤去的就为这么口吃的，值得吗？又不是不要钱。等到我们的那锅西红柿牛肉弄好了时候食堂里已经很难找到能坐的位置了，我端着那锅热气腾腾的菜，吕泉拿着另买的一个炒菜和两碗饭一时就没看见合适的位置，但是潘喜的眼睛好使，他老远地就招呼我：“薛哥，来我这儿！”

我一看他和曹习正向我摆手呢，他们边上果然有地方，桌子上则是剩下的杯盘，看来是刚刚吃好的主儿，我看了看手里这锅里不多的几块牛肉，实在不情愿和他们两个分享，可是站着又不好受，犹豫了犹豫还是对吕泉说：“走！”

也不用我怎么介绍，吕泉和他们两个互相点了下头就坐下了，潘喜连忙把桌子上的狼藉往另一侧一推，我们把饭菜放好，也马上动箸。我本想客气下让曹习和潘喜也尝尝的，可是潘喜一点都不客气，，一双筷子像镊子一样每次下去锅里肯定少一块牛肉，曹习可能想胡扯点话题，可是觉得他要是再说会儿话的话马上一块肉都不好找了，就也闷头吃。

虽然我们几个吃饭的速度很快，不过刚才到底等了好一会儿时间，加上间隙里曹习又讲了几则今年高考的逸闻，等我们拍拍屁股准备离开的时候，才发现食堂里的人已经不多了，就在我们将要走到门口的时候一个非常迅速的身影从我们身边擦过，并迅速移到了打菜的窗口，我扭过头来一看，好熟悉的身影！出了门后我问潘喜他们：“刚才那个女的是谁啊？看着这么眼熟呢？”

“咯咯，她就是咱们班的啊，你当然看着眼熟。”好像早就料到我会有这么一问，他一边掏打火机一边回答我，拿出来后好像觉得这个场合不对，又放了回去。

“她怎么这个时间才来吃饭呢？”我和吕泉之所以能成为非常好的朋友也可能是因为我们有时的想法太一致了，比如都几乎是一见钟情看上了沈岚，再比如我们几乎同时问了这个问题。

“她每天都是这个时间来吃饭，刚才她肯定在教室学习来着，”曹习解释到，看我们好像并未完全反应过来，就继续说道：“她叫冯雪悦，以前就是我们高中的，那学习叫一个刻苦啊，走路都在背单词，上课老师打个喷嚏都能记到笔记上，就是成绩始终提高不上去，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以前她就这样，别人都是放学去吃饭，她嫌那个时候去还得排队，浪费时间，就先在教室做题，等到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再去，飞快地吃完再跑回去学习。”

“我靠，这是女强人啊！”吕泉感慨了一下。

“啧，我要是能像她那么学习也不能来这儿了。”潘喜也难得正色称赞到。

这个时候吕泉后头看了一眼，马上叫唤到：“我靠，吃完了啊！”

我们几个相顾失色，连忙转身，果然，冯雪悦的身影几乎以小跑的速度在三食堂和复课班教学楼之间的连线上作着加速运动。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啊！”吕泉触景生情，想起了这么两句歌词。

“咯咯，吕哥说得真形象。”潘喜边发出那种别扭的笑声边赞到。

我和曹习也相视而笑，这句话用得真恰当，恰当到后来我们背地里一直叫冯雪悦为“冯匆匆”，有几次差点当面这么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