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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jiào)和觉(jué)
写于观演“访学归来-史晶歆作品发表晚会”之后
作者:唐娟娟(法国巴黎第八大学舞台艺术编导学硕士,研究课题当代舞蹈编导艺术)
文章发表于:《中国艺术报-中国舞蹈专刊》2012年第四期
2011年的最后两天,在北京舞蹈学院的黑匣子小剧场,史晶歆老师和她的学生们为我们带来了两场以“觉”为主题的作品发表晚会,作为“艺术类人才培养特别项目”的汇报专场演出。前来观演的有舞蹈届的前辈和专家、有舞院的教授和学生、有其它各界对当代舞蹈感兴趣的晶歆老师的忠实舞迷,大家在最后跨年的时间齐聚观演。也许是因为演出的时间恰巧是在辞旧迎新的时间,我们对以“觉”为主题的舞蹈专场有着更不同寻常的关注和理解。
既然是短评这台晚会,我们不妨就从“觉”这一个单字开始说起。“觉”这个字,有“jiào”和“jué”两组拼音方式,可以有“睡觉”和“觉醒”对应的两种组词方式。当代舞舞蹈编导史晶歆老师用“觉”这个单字作为她作品发表晚会的主题,我们认为,非常的耐人寻味。

先说觉(jiào)这个字。我们俗称“睡眠”为“睡觉”,在整台晚会的设计中,跟觉(jiào)有关的东西、跟觉(jiào)类似的状态太多了。首先是晚会的第一个作品的名字《Nothing is Real》(美国舞蹈节创作新作,2011年7月13日首演于杜克大学。2011年在美国舞蹈节度过炎热的夏天,每天横穿杜克大学的校园,每天经过一条长长的铁路,每天看见一个流浪汉坐在灼热的路口乞讨,每天在排练厅上课排练,每天发生了又过去了,一种未知的情感滋养在我的心中。忽然有一天听见一首曲子,名字为《NOTHING IS
REAL》,恍然大悟,这就是我要的,在虚空与真实中用身体对话。编舞:史晶歆,舞者:易希、庞雪楠、王思琪、贺汨江、安倩儿、张小婉、谭雅丹、胡志艺,音乐:Arvo Pärt《Tabula Rasa》),给我们一种非常直接而又强烈的对现实质疑、仿佛遁入幻境的感觉。再看作品中众多的台词设计,反复重复的诸如“我是谁?”和“我在哪里?”等台词一下子将观众带入虚幻迷离的“梦”中。而舞者们脱掉自己日常穿戴的鞋子并将鞋子摆成一竖排之后赤脚自由而舞的设计,我们似乎可以将其诠释为让时间定点、让身体进入到“觉(jiào)”的状态,让灵魂得到释放、让精神飞舞起来!

第二个作品《霞谐帛瓦:觉、白、梵三部曲》(编舞:史晶歆,舞者:张思涵、袁竹、史晶歆,作曲:李铁桥,音乐选曲:乌仁娜《天堂鸟》),从属于美国戴维斯基金会-“和平计划-走进西藏”项目,首演于2011年12月30日的北京舞蹈学院。《霞谐帛瓦》是源自藏传佛教采风而创作的当代舞作品, “霞谐帛瓦”就是藏语“献舞”的意思。
一个人来到世上,一束光照亮并指引前方
一个人寻找信仰,胆怯、迷茫、质疑、狂热、痴迷
一个人要一直往前走下去……
一个人要回归她内心的家园……
整个作品讲述一个人的三个生命阶段,觉、白、梵隐喻生命的分离到完整;讲述一名舞者的虔诚,用身体的舞动去愉悦自己和神灵,在一次次的开始与结束间体味生命的真诚。
《霞谐帛瓦:觉、白、梵三部曲》里对“面具”的使用彻底的将舞者的“本我”隐藏,进入另一种意义上的觉(jiào)的状态。如果说,第一个作品里的舞者开始“迷失”,那么第二个作品里的舞者假借着面具彻底的“消失”了。舞者在面具的“掩护”下可以尽情的任凭自己的身体自由的舞动,在一个“自我隐藏”的世界里淋漓尽致的展现“本我”。即使是褪开面具的那一刹那,舞者也是闭眼的。始终,心灵的“门”还是关着的,身体还是在觉(jiào)的状态。大量的俯身动作以及地面动作让我们强烈的感受到舞者意图靠近地面的身体冲动。而如此亲近的想要靠近地面不是只是为了躺下休息,而是为了寻求最放松的身体状态-觉(jiào)的状态。编导巧妙的将舞者幻化成两个舞者,再幻化成三个舞者。在对“佛”的感悟中,在觉(jiào)的状态之后,慢慢分化而成的三个快活的肉身一起翩翩起舞......

如果说在第一个作品中,编导让舞者在一个完全“抽象而混沌”的背景里进入到“觉(jiào)的状态”;在第二个作品里,编导通过让舞者带上面具向我们展示了进入到“觉(jiào)”这个状态的一个合适的途径;那么在第三个作品《面具的世界》(导演-编舞:史晶歆,演员-舞者:陈承、王印、孙晓牧、贺汨江,面具设计-制作:陈飞。此作品是创作者赴纽约大学师从环境戏剧创始人理查-谢克纳,在其艺术理念的引导下完成复排与修改,首演于2009年12月11日中央美术学院。这是一个透过“面具”,展开想象与思考的作品。我们从梦中醒来,发现拥有了自己独有的面具,在戴上与脱下面具的行为过程中,我们探寻人与面具之间的微妙,谈论发生在身边的大小事,借此展开对生存的思考。整个作品通过“小人物”的视角,在人与面具、面具与世界的关系中,通过黑色幽默的口吻讲述对生命的态度。这是一个演员与环境、观众互动的作品,在面具的世界里,演员与观众将一同创造全新的视觉表达与情感空间。面具的背后是几分私密和躲避,面具的表面是僵化和桎梏。每个作品都有属于它自己的生命,何时被创作?在什么的动机下产生?又会有怎样的观众观看……),编导终于给了我们舞者为何进入“觉(jiào)的状态”的理由。在第三个作品里,同样借用面具,一个演员可以同时承担几个不同的角色。我们真实的生活中发生的众多社会现象像万花筒一样在作品里一一被呈现。作品里对社会不公强烈的控诉,对丑陋现实辛辣的讽刺,对小人物命运深度的关切怜悯,让我们终于明白了舞者进入“觉(jiào)”这样一个让身体暂时休眠的状态是为了带我们进入“觉(jué)”这个让灵魂真正深省的状态。
再说觉“jué”这个字,我们会想到“觉醒”和“醒悟”这些词。让我们印象深刻的就是在节目单演员的介绍头像中,包括史晶歆老师在内的14位演员有9位的照片是抬头仰视上方的。这并不是一个特意的安排,完全是巧合。但是,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才如此强烈的感受到舞者们的渴望。
第一个作品里,舞者的眼神、舞者的语言、舞者的动作让我们感受到他们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如果说舞者是在一个极其“混沌、模糊”的状态里期盼着什么的话,第二个作品里藏式的手铃声分明给了我们明确、清晰的启示和希望。而第三个作品里,那快穿破屋顶的舞者的呐喊声再清楚不过的告诉了我们,我们到底需要什么。舞者试图传递的不仅是他们的需要以及他们扮演的人物的需要,更多的是当下的我们共同的需要。我们需要公平,我们安宁,我们需要自由,我们需要幸福。不是我们需要的太多,而是我们拥有的实在太少。
觉(jiào)和觉(jué)这两个身体状态在整个晚会中从来都不是单一出现的,从来都是一起出现的。最醒目的就是在晚会的节目册子上,这两种身体状态就同时呈现了。这一页是史晶歆的闭眼俯睡胸贴于地面的“jiào”的状态,翻过节目单另一页则是史晶歆躺睡睁眼背靠地面凝望的“jué”状态。而在整场晚会中,表现在动作上的也都是“正反”两极同时使用的。诸如闭眼-睁眼、俯身-仰望、卧躺-直立、静止-跳动等。这些动作构成了觉(jiào)和觉(jué)这两种身体状态,不断往复、交替出现。
一次次的让我们“糊涂”,又一次次的让我们“清醒”;一次次的让我们“放松”,又一次次的让我们“紧张”;一次次的让我们“睡觉”,又一次次的让我们“觉醒”。如同黑夜-白天的更替,在无尽的重复中,我们获得了一次又一次的新生。作品运用觉(jiào)和觉(jué)的不断重复,让我们感受到了来自生命给我们的启示。在2011年的年末,让我们的心灵得到这样的“洗礼”是史晶歆老师和她的学生们送给我们的最好的2012年的新年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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