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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与大猫同行:说说我眼里的猫盟叔叔们

(2016-03-02 23:58: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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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大猫日记
颁奖那天晚上,我们猫盟拉着徐健、奚志农老师一起聚餐。其实那天巧巧听到的都是一些负面的东西,中国的环境实在没什么可乐观的。然而她在写猫盟的时候,并没有从旁人惯用的两个角度:豹子很酷和环保很有意义 去写,其实本质上她和我们都一样,所以我想她看到的猫盟叔叔们,只是比她年长一些的同类人而已。有些事情,只是因为喜欢,就去做了。

上周四,猫盟拿到了中国户外金犀牛奖的最佳公益环保精神奖。

 

中国猫科动物保护联盟(Chinese Felid Conservation Alliance)的几个创始人都来到了颁奖现场,鹳总、明子、大猫和老蒋,这群平均年龄41.6岁的叔叔们都笑得像一朵花似的。除了六点就要离场赶飞机、西装革履去出差的老蒋,其他人一身迷彩猎装,就像下一秒就要从会场中弹起,上山找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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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两年前,我就从IBE所长徐健口中听说过猫盟。当时,我刚刚开始负责《户外探险》的环保栏目,迫不及待地想了解国内出色的公益环保团队,在IBE办公室,徐健说,你可以观察一下猫盟,他们是国内最早开始用红外触发相机做调查的团队,很有潜力。

 

然而正式的接触却是到了201411月刊的制作,因为一期户外发现的主题,在彼时TBIS的沈鹏飞的牵线下,我约了大猫一篇太行山寻豹的稿子。当时他很忙,刚从山西出外勤回来,收到的红外数据显示,他们监测范围内的华北豹成功繁育,“豹口”一下子增加了,成果特别激动人心。他得先写完给中国国家地理的稿子,再腾出手响应我的约稿。

 

最后一催二催之下,他交了一篇踩在及格线上的稿子,说,时间紧,我马上就又要进山了,只能写成这样了,你看着用吧。看在他还算是帅的外勤照份上,我原谅了这篇约稿,并约着等他们出差回来,再采访一遍。

 

这一约又过了个年。20153月,正好等到大猫春节后回京的空档,我们约着一边交杂志一边吃个饭。席间,我们聊到了大猫本尊的产地,国内动物保护的各种,还聊到了观鸟。当时,我刚从西班牙Extremadura参加观鸟展回来,入了观鸟的坑,迷得不行。大猫一听,说,观鸟得找鹳总啊。然后采访的事彻底忘脑后眼儿了,在一次次的观鸟之约中,我们从采访与被采访的关系变成了自然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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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得帅的工作照大概长这样,大猫与藏族向导罗布江措

 

特别明亮的眼

特别单纯的心

 

哪怕从朋友的角度,我也依然觉得猫盟是一个与众不同的野保团队。年纪大这个就不说了,他们都从原先的人生巅峰上转了个弯儿,淌起了一条险滩。然而,他们从来不主动说成绩啊困难啊情怀啊,他们最津津乐道的是彼此的火眼金睛。

 

大猫最神勇的一次是在高速公路上,开着车,速度起码八十迈,路基下一条赤峰锦蛇从石缝中哧溜探了个脑袋,就被他看到了。年前在甘孜,鹳总刷新了自己的眼力巅峰——一公里开外的对面山梁上,一头趴卧的斑羚在荒草里动了一下耳朵,就把自己给暴露了。大猫怎么着都看不到,直到鹳总把摄像机接上望远镜拍那只斑羚,一点点放大画面,大猫才豁然开朗。

 

只要它动,我就能看见它。大猫曾拍胸脯力证自己的利眼,可是风水轮流转,大猫也有不灵的时候,反正最近两次进山,身手敏捷的动物都是被心更静眼更快的戴眼镜的鹳总前辈发现的。不过他们也不比啥,彼此都很服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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脖子上总挂着双筒望远镜的鹳


我曾经好几次问过大猫:你从来没见过豹子(这是他的伤心事),为啥就选了这个当终生事业?第一次,他聊起了自己的产地:他人生的头十年,长在林相特别优美的秦岭,老听当地人说起林子里的动物的故事,比如黑熊会藏在石头缝里,猎人打猎碰到豹子,被惊艳得目瞪口呆……大猫听得直流口水,特别向往,于是从小就想着可以进林子里和真正的大猫为伴。在似乎遥远的现实世界里,他经常泡贴吧看资料,直到一头撞进了三北猫科,这才开始从现实中掏出了勾搭梦想的爪子。

 

可能是因为我的理性还没能消化掉他的逻辑,我最近又确认了一遍:你是因为爱美才喜欢猫科的吗?他说,嗯,猫科动物是兽类中最美的:身材匀称、斑纹美丽、动作优雅。相比猫科,他还认为灵长类是兽类中长得最丑的。他是彻头彻尾的喵星人,把工作定为找大猫不说,家里还收养了四只小猫,前天还把一只在寒潮中痛失猫妈、猫哥的小狸花儿成功收进了办公室——“我终于不用担心她会死掉了。

 

而鹳总和明子呢?鹳总也算是大猫观鸟的师傅,据说是被大猫勾搭进来的,而明子是自投罗网的。总之他们仨在猫盟之前,都是观鸟爱好者。明子认鸟也是厉害,在猫盟内部,公认的认鸟排名是这样:鹳总>明子>大猫,伟大的冯利民博士更是大神,云南观鸟的开山鼻祖,据说好几个鸟点都是他开发的。总之,大猫垫底无疑。

 

无论他们是如何找到彼此拧成一股绳的,有一点毋庸置疑,他们都是同一种人——赤诚,无比享受山野,并且有能与之匹配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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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盟的最强大脑冯博士(左)和明子(右)

我至今仍记得,初次见面大猫聊起四川新龙时脸上的神采。哎呀我的天啊(他的口头禅),你是想象不到,我们走在路上,湿漉漉的山地里到处都是动物的痕迹,鬣羚,斑羚,水鹿,岩羊,狐狸的粪便和脚印到处都是,岩羊呆呆的,不怕人,就在我们眼皮底下吃草散步,这是一片没被人类欺负过的地方,一定有豹子,而且生活得很幸福。

 

在那样的地方,大猫,鹳总和明子有时就躺在草坡上,看天空的猛禽从一棵遒劲的树腾飞到另一棵遒劲的树。有时就趴在地上,捣鼓新置办的摄像机,拍下随便斗殴一下的岩羊群,被喇嘛们喂得一派纯真的白马鸡(白马鸡不认识明子,怎么都不肯吃他手里的谷子)。他们走在每一道沟里,设身处地地感受动物们的幸福,并为之感动不已。纵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但在各自有限的生命里,有且只有自然法则在施力运转,就已是当下最大的仁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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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白马鸡未果的明子在风里守着拍素材

  

要保护豹子

就要先把自己变成豹子

 

长时间的深入山林,他们也早已进化出了动物思维。

 

在甘孜,当地藏民不杀生,豹子不太怕人,当地人的牛和狗常常被豹子偷袭,有时人把狗拴在树上,回来就发现狗被豹子叼走了。当地藏民有点惊恐地问他们,豹子不会把小孩吃了吧?

 

我正等着一个类似于豹子才没那么笨得罪人类的答案时,大猫一副看不上的表情,说:豹子才不会吃小孩呢,肉太少!

 

因为藏民的信仰问题,在人豹冲突并没有特别剧烈的情况下,猫盟暂时不太担心甘孜的豹子被毒杀或猎杀。但是山西和顺的豹子则不同,和顺是肉牛养殖大县,当地农民为了省事,依循传统把肉牛赶上了山自由放养,但是放养的牛驱逐了生境中其他的野生有蹄类,猎物锐减的豹子只能对肉牛下手。早在猫盟介入之前,当地农民就曾在牛的尸体里下毒毒杀豹子——这是对豹种群的灭绝性伤害,猫盟当然不可能袖手旁观。去年,他们就在当地成立了老豹子志愿队,一方面监测豹子痕迹,一方面收集豹子的劣迹,及时给农民支付豹子吃牛的赔偿,减轻人豹冲突。

 

在他们的保护下,豹子种群成功繁衍了下一代,农民也抓紧了对自己私有财产的看护,结果一年下来,豹子吃牛的数量比2014年的22头增加到了40头。于是,我常常可以看到大猫发在朋友圈里的小牢骚:完了,又死了四头。”“宝贝儿你老实告诉我,去年死掉的18头牛,有几头是你干的?虽然理智上我替他们高兴又心酸,但是依然被他的语气逗得笑了一茬又一茬。

 

在他们的语境里,他们并不只是大猫们的保护者,更是同行的人。乐其所乐,痛其所痛。

 

也正是因为这种设身处地的守护,他们对动物也有了精准的直觉。走入一片山地,看看植被、泥土、痕迹,就能迅速推断出这里会有什么,会不会有豹子;上了山,走山梁进山谷,粪便、爪印、刮痕,种种零星的迹象就能在他们的脑海中形成直接的判断:豹子会来这里,在这里装相机一定能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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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定方位,装相机,导数据,十年经验的累积才会有和豹子相通的直


去年年末,猫盟成立了TF010北京别动队,对北京周边山地的生境做一多样性的调查,培养志愿者。去年跟他们上了两回山,安装监测红外相机,他们进山观察的阵势就像豹子——有没有猎物,这条路好不好走,一看便知。就在我们还辛苦地在密密的栎树林里试图探找动物的粪便时,明子一句话响起来:别找了,动物不走这,又窄又刮皮,它们跟人一样,喜欢走舒服的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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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F010第一次外勤合照(少了一个拍照很棒的碧空),坐标,北京怀柔长哨营喇叭沟。


判断得准红外相机才能物尽其用。在山西,去年回收的一次数据显示,明子装完相机后下撤的半小时后,豹子就踩着猫步经过了相机跟前,前后脚。拍到的画面极其精准。虽说明子一再扼腕叹息:要是多待半小时,没准我就碰上了。但是理智上他们也知道:豹子才懒得和人打招呼呢,没准自己装相机的时候,豹子就在哪块山梁上的石头上眯着眼看着自己,直到离开,才出来巡视一圈地盘。

 

40岁的大猫对自己已经有了足够清晰的认识:我最擅长的事就是找豹子和写文章。最喜欢在山里安静地与自然相遇的感觉。嗯,他一回到城市就各种身体不适,老胳膊老腿到处都疼,进山就好了,很多小年轻都比不上他们健步如飞,就像进山才是回家一样。

 

但是为了要让豹子在中国活得更好,找到更多散落在中国拼图中的猫科动物们,大猫要勉力干自己并不擅长的事了。代表猫盟上台领奖的他,被问到最大的困难是什么,他很坦荡:和所有公益组织一样,最大的困难就是缺钱啊。无论是做调查,还是做保护,都需要钱。我突然觉得他们也像豹子那样,珍稀而濒危。

 

说不清楚猫盟对我来说最大的魅力是什么,毕竟认识他们之前,我连12种猫科动物都数不全呢。也许是他们从不摆谱从不端着的自在坦荡;也许是他们一把年纪,依然一息尚存,从吾所好;也许是他们享受自然的能力和状态;也有可能是他们曾经屌炸天的颜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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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相信,他们真的有狠狠帅过

 

作为一个跟着他们重新学着走进自然的菜鸟学渣,我真心相信,每个人心中都有亲近自然的一把火,在自然被当成资源估价的时候,与大猫、自然心灵相通依然是无比美好且珍贵的事。

 

再次祝贺猫盟获奖,希望他们能有很多很多钱,队伍越来越壮大,保护越来越多的美丽的猫科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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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成文后我发给大猫看,他说,哎呀,这不太合适啊,你都把我们写成偶像了。

我回过头又好好看了一遍,确保没有任何一句违心的言辞,就这么着了。野保的偶像太少,不多你们几个:)


——猫盟志愿者 巧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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