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对面是笔架山,远看,果然是笔架形状,有两个山凹,形成一个“山”字。笔架山在雪峰山脉已处于余脉,并不雄伟,却是我们村里最高的山。70年代,不满十岁的我就开始在这山上砍柴,放牛。
砍柴,被村里人叫做“供灶门”。星期天,我至少得砍三担柴火,那时没有液化气,也没有沼气和煤,烧柴是主要的热能来源,每家每户都有大人小孩砍柴,把笔架山以及周围的山山岭岭砍得像剃了光头似的。剃光了就剃光了,柴在山的更深处,我们懒得跑,就去偷砍人家屋后的株树枝,砍了,迅速地打成捆,然后挑起柴飞跑回家。
二哥和堂兄建初是和我一起砍柴最多的伙伴,但他俩也欺负我年小,他们在前面跑得飞快,我被落下,他们就在前面休息,等我好不容易赶上他们,他们又拔腿就跑。一次,我被一担柴压趴下,小腿上被片石划出深深的一道伤口,几乎看得见小腿骨。这么大的伤,居然是由村里的一个赤脚医生动手术!大哥哄我伤口里有岩屑,不清洗好会得癌症。我依稀知道癌症的厉害,只好咬牙接受大手大脚的赤脚医生李大春动手术。先是洗伤口,然后用黑粗的线头缝合皮肉,钻心的疼痛刻骨铭心,一生难忘。
已经忘了从几岁开始放牛,大哥二哥和我都放过牛。一大早就得起床,小孩子瞌睡多,常常要母亲像喊渡船似的喊醒,然后牵牛出去,走向青青草地。骑牛是最开心的事,我的牛很温顺,它大约看见别的孩子都爬上了牛背,就主动低下头颅,让我先爬到它头上,然后头一昂,我就溜到牛背了。在牛背上干什么呢,吹笛子!那时最喜欢听的曲子是《扬鞭催马运粮忙》,我无师自通,居然能吹出个八九不离十。溜下牛背,就和堂哥下象棋,并对下象棋产生强烈的爱好。一次和母亲去外婆家,路过八字路商店,我看上一副象棋,想买,母亲却不买我的帐,我竟然赖在商店不肯走,直到看不见母亲的背影。现在想,如果那时有人培养我器乐或者下棋,我或许会成为一个音乐奇才或者下棋高手。
放牛最可怕的事就是牛打架,为了争宠,公牛的眼睛都会充血,不要命地和情敌死磕!发生这样的事需要大人来解决,用火烧牛头,或勇敢地抓住牛鼻子,才能将两头死缠烂打地牛分开。放牛也有闹心事。一次,我们的牛偷吃了人家的庄稼,不仅挨人家主人一顿臭骂,还要下跪认错,伙伴高海生就被惩罚下跪,大概因为我是支书的儿子,我才被“赦免”。回家给父母一说,从此再也不让我放牛了。我家的牛也卖了,牛栏屋也拆了,从此世界上少了一个放牛娃。也大约从那时起,我就再也没有上过笔架山,尽管笔架山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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