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灵庵是再也不能住了,我也二十好几了,要说嘛,人也长得不错,多少也有些文化,喜欢我的和我喜欢的女孩子前前后后也有几个,但提起结婚,我就异常苦恼,因为没房啊。
父亲好大胆,拿着几十元钱,准备修屋,地址就选在中嘴上,那地方,离319国道近,离黄土坡完小近,有个可以依托的小山埁,还有一个鱼塘,王家湾的水渠绕屋而过,前面是连成一片的田野,田野的尽头是一片枞树林。早晨,经常炊烟袅袅,天很蓝,收割后的田野上空,时见成群的大雁横空而过。
为父亲壮胆的还有我入伍后村里给的几百元补助,以及他的干儿子茂清。拿着我的几百元补助,我们到沙坪山里找一个远房亲戚买了三间木屋。我和二哥,父亲、叔叔齐上阵,硬是从山里把那几间屋的木料给背了出来!有了木材,需要红砖,中嘴上离砖厂不远,大约才两三里地,父亲凭着他当支书的一点老关系,连买带送加上捡拾半成品,总算能把房子围起来。茂清则把钢筋无偿送来,还送来了一头肥猪,几十斤鱼。七拼八凑,总算把房子盖了起来。
要结婚,还得有床,那时我在乌云界下的小学堂当孩子王,有个锯木匠老石给了我两块床料,一个星期天,我扛着这两块一百多斤的床料,走了三十里山路,把床料背到王家湾,再请村里的司机捎回家。就在这两块床料做成的床上,1992年的国庆节,我终于结束了我的单身生活。女儿田咪次年出生,临产时,我和父亲用一架竹床当担架,把孩子她妈送到医院。
孩子降生,自己成为父亲,肩上有了担子。那时我还在桃花源管理处上班,桃花源大开发,我每天收集进度,写材料,接待客人,忙的不亦乐乎,但坚持每天骑车回家。
房子虽然不像样,但接待过不少嘉宾。我天生喜好好酒贪杯,交朋结友,结婚时,现在的著名博客写手周碧华也专程赶来,为了吃喜酒,身上落下创伤——在尧河渡口,腿上被钢筋戟伤,如今还有疤痕。后来,潇湘词家佘致迪老师也曾光临寒舍。在这栋砖木结构的所谓“金包银”的房子里,我读了不少书,写了不少诗。记得当时县里有几个作家来访,看过我的藏书和作品后,对我父亲夸道:你儿子,很优秀。父亲的那张老脸上,笑得很灿烂。
房子虽然不像样,但父母拖大了好几个孩子,除了女儿田咪,还有侄女田梨、田园、刘露和茂清的女儿。因为离学校尽,这些孩子通常都住在“奶奶家”。如今,侄女都已经大学毕业,田咪今年也上了大学。就在我写这组文章时,有朋友调侃:“桃源老了么”,呵呵,孩子们大了,我们焉有不老之理?
孩子们一个个飞走了,这房子似乎也完成了历史使命。为了生计,这些年我奔波在外,后来在县城买房,中嘴上的屋,也便成了老屋,前几年由父母看管,父母被大哥接走后,如今彻底闲置。我偶尔路过看看,房子虽经风经雨,仍顽强屹立,但屋前杂草丛生。如今桃花源又在搞大开发,我决计在中嘴上建一个农家小院,如果条件允许,我会开辟一个“桃花源农耕文明博物馆”,收集一些诸如水车、油坊、纺车之类的物什。省得晚辈们忘了这屋,忘了这田野,忘了这些为养活我们鞠躬尽瘁的老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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