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师自传(2):乔丹曾不屑三角战术 输活塞后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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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夏天,坐在蒙大拿弗拉特黑德湖边,思索着即将到来的新赛季,我意识到,考验公牛的时刻终于到了。过去六年,我们一直尽力围绕迈克尔·乔丹打造阵容。如今,我们已经有了足够赢得总冠军的阵容,但球队仍然缺失了重要一环。
我想在公牛创造出一种无私而又相互关心的氛围。为了做到这一点,我不能仅仅依靠一两种新鲜的激励手段。我得找到一种包容的体系,其中既能容纳三角进攻,又能融入过去这些年我所学到的经验,不止能把人们团结起来,还能唤起他们心中的勇气。
【成功前提:解除“乔丹中心主义”】
我要做的第一步,就是说服迈克尔·乔丹。
我明白,乔丹不怎么喜欢三角进攻,他讽刺地把三角进攻称为“机会均等主义进攻战术”。乔丹认为,三角进攻是专为那些不具备他那种超强单打能力的球员们设计的团队战术。但我同时也知道,乔丹一直渴望成为集体的一员,他要的是一个比现在的公牛更平衡、能力更全面的集体。
这注定不会是一次轻松的对话。在之前那个赛季,乔丹以场均32.5分连续第三年拿下联盟得分王的头衔,而我要做的,就是要求乔丹减少出手次数,这样球队的其他人才能更多地融入到进攻中去。我知道这对乔丹来说也是个挑战:他是继1971年的卡里姆·阿卜杜尔·贾巴尔后,联盟历史上第二个在同一年既拿到得分王,又拿到最有价值球员奖杯的球员。
我对乔丹说,我计划在公牛推行三角进攻,所以他在将来很可能与联盟得分王这个荣誉无缘了。我对他说:“你得学会和队友分享聚光灯下的光环。如果不这么做,他们就无法得到成长。”
令我惊讶的是,乔丹的反应很平静,他更多地是从实际情况考虑问题。乔丹最大的忧虑是,他对队友没有那么多信心。尤其是卡特莱特,他总是接不住队友的传球。还有霍里斯·格兰特,他的进攻步法并不是那么好。
我回答说:“重要的是,你要让所有人都能碰到球,这样他们就不会觉得自己只是个旁观者。靠一个人是无法击败一支防守强队的,这要靠全队的努力。”
“好吧,我想我场均可以得32分,算下来就是平均每节8分。其他人是做不到这个的。”乔丹这样回答。
“如果这样看待问题的话,也许你还能拿到得分王。”我继续说道,“但在你想得的这么多分数里,多留出一部分在比赛最后去得,怎么样?”
乔丹同意试试我的计划。但这次对话没过多久,我就听说了他对记者萨姆·史密斯(公牛跟队记者)说的话。乔丹说:“我只会用两场比赛试试他的计划。”但当乔丹发现我已经决心坚持自己的计划时,他开始认真学习三角进攻,而且还想找出利用三角进攻发挥自己优势的办法——这也正是我希望他去做的事。
看温特和乔丹因为三角进攻发生争执其实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温特欣赏乔丹的球技,但三角进攻的问题上,他就成了纯粹主义者。当乔丹不按战术打球时,温特一点也不会吝啬自己的批评。面对温特视为宝贝的三角进攻,乔丹也不会吝惜自己的创造力,他总能搞出一些变化。乔丹认为,三角进攻最多不过是一套能在前三节起作用的战术体系。在那之后,就得靠球队的自由发挥,依靠球员的“思考能力”去赢球了。
温特和乔丹的矛盾,属于两类观点的对撞。无论一名球员的实力有多强大,在温特看来,如果球队只靠这一名球队,那无疑是愚蠢至极的。但乔丹却表示,他的创造力能为比赛带来更多令人兴奋的新可能。
温特会说:“‘球队’这个词里可没有‘我’。”
乔丹则会笑着回答:“但‘胜利’这个词里就有‘我’了。”
在我看来,他们俩在某种程度上说得都有道理。我不认为三角进攻是解决公牛所有问题的唯一答案,我希望能在温特的纯粹主义和乔丹的创新之间找到平衡。这需要时间。一旦球员们掌握了三角进攻的基础,我们就可以对体系做出一些改变,让球队能不断变化打法,避免对手熟悉后增大防守压力。当这个想法能真正实现时,公牛的能力就会发生质变。
为了让公牛不再那么“乔丹中心主义”,我对球队做出的第二个改变,就是调整球员间的等级顺序。乔丹在球场上是强势的存在,但他在更衣室里的领导方式,和拉里·伯德以及“魔术师”约翰逊不一样,后两人可以利用他们的个人魅力激励队友。就像《洛杉矶时报》专栏作家马克·海斯勒说的,乔丹不是“天生的领袖,他是个天生的执行者”。乔丹激励球队靠的是自己的意志。如果要举例的话,他会用这样的话激励队友:“伙计,我要上场了,我要去打爆某些人。你要加入我吗?”
我认为球队需要找到另一个领袖,以便中和乔丹的完美主义倾向。因此,我将比尔·卡特莱特任命为联合队长。虽说卡特莱特是个说话慢声细语的人,但在需要的时候,他会变得非常强硬,而且他从不惧怕挑战乔丹的权威,这一点也赢得了乔丹的尊重。“比尔是个非常非常安静的领袖。”乔丹表示,“他的话不多,但当他说话时,大家都会听他的。当他觉得我失控时,他会站出来挑战我。这么做没问题,我们的关系就这么好。我们互相挑战对方。”
球员们将卡特莱特称为“教授”,因为有对方球员试图在内线挑战他的防守时,他总会给他们好好上一课,这就是“教授”外号的由来。帕克森说:“比尔就是我们队中的磐石,面对任何人他都不会退缩,比赛也会因此变得更具对抗性。他就像个大哥一样。如果谁敢找你的茬,他会让你明白,他永远都会站在身边支持你。”
32岁的卡特莱特是全队年纪最大的球员。他知道我们想在公牛推行什么体系,在解释教练的意图时,他有种特别的天赋,球员更容易听懂他的话。我有一个弱点,有时候我说话可能太过笼统太务虚,而卡特莱特能用最平实的语言说出我的想法。
【无为而治:执教的艺术】
在提升球员团队意识方面,教练组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做助理教练期间,温特、巴赫和我经常坐在一起,花上几个小时讨论篮球的历史和比赛的正确打法。我们并非在所有问题上都能达成统一意见,但我们却以此培养出了高度的相互信任,而且我们互相承诺,要齐心协力在球队培养我们理想中的那种团队合作精神。
无需赘言,教练这个职业吸引了不少控制欲极强的人,他们会无时无刻地提醒别人,自己在团队里是老大。我曾经就是这种人。但在过去很多年里,我认识到,最有效的办法其实是尽可能多地下放手中的权力,以培养每个人的领导能力。当我这么做时,不仅加强了球队的团结,促进了他人的成长,而且讽刺的是,我这个领袖的角色反而得到了进一步强化。
有些教练会限制其他人的发言权,因为他们想成为更衣室里唯一的权威。但我却鼓励教练、球员们参与到讨论中来,这样既能激发他们的创造性,又能创造出一种包容的氛围。对于那些上场时间很少的球员来说,这种参与感非常重要。
在我聘请助理教练时,我会尽力寻找那些最坚强、最睿智的人,然后给予他们足够的空间表达自己的想法。担任公牛主教练后不久,我就聘用了尼克斯时期的一个队友吉姆·克莱门斯。克莱门斯是我认识的技术最好的后卫之一,他能帮忙培养球队里的年轻球员。不过克莱门斯身上我最看重的一点在于,他曾经接受过俄亥俄州立大学弗莱德·泰勒教练的指导,而泰勒教练是体育史上最好的团队型教练之一。温特和巴赫都等不及要和克莱门斯一起头脑风暴了。
每名助理教练都有明确的角色分工。温特负责指点球员进攻技术,同时教授三角进攻的基础知识。巴赫负责防守,他还会对每一个新对手做出分析,让球员为比赛做好准备。而克莱门斯的工作则是一对一指点那些需要帮助的球员。每天早上,教练组成员和我会在早餐时碰个面,讨论训练计划和最新的球探报告。这种讨论方式除了能让我们及时分享信息外,还让我们每天都能保持一致的想法。每个教练都有高度的自由,但在面对球员时,我们的会保持一致的态度。
【再负活塞:涅槃前的阵痛】
我执教公牛的第一年,球队的开局不是很顺利。球员们在体系里还不太放得开手脚。“挺让人沮丧的。”皮蓬说,“我们彼此还没怎么找到感觉。比赛进行到最后,我们经常会偏离三角进攻,因为我们对这套体系没有信心。”不过到了赛季下半段,球队适应了这套体系,我们打出了一波27胜8负的成绩。由于乔丹开始更多地运用无球跑动,大多数球队不知道该如何对他进行防守了。他们不能再像过去那样派两个甚至三个人去防守乔丹,但他们同样也不敢降低对乔丹的防守强度,这样就为其他球员创造了很多意想不到的空位机会。
我们以55胜27胜的成绩排名中部赛区第二,然后在季后赛前两轮轻松战胜了密尔沃基雄鹿和费城76人。但我们的下一个对手活塞队,却不是块好啃的骨头。尽管我们在常规赛里击败过活塞,但过去几年季后赛被活塞教训的惨痛经历,还是困扰着一些球员,尤其是斯科特·皮蓬。由于被比尔·兰比尔从背后冲撞,皮蓬出现了脑震荡,缺席了之前的季后赛第六战比赛。皮蓬同时还要处理一些严重的个人问题。为了参加父亲的葬礼,他缺席了与76人系列赛的大部分比赛。除此之外,不得不在公众面前暴露自己的痛苦,这样的压力也让皮蓬难以承受。
系列赛的进程相当残酷,双方一直僵持到了第七场,比赛在活塞的新球馆——密歇根奥本山宫殿球馆进行。我们打得非常挣扎。帕克森在之前的比赛里扭伤了脚踝,而严重的偏头疼让皮蓬的视觉出现了恍惚,他甚至分辨不出来球衣的颜色。帕克森和皮蓬都想硬撑着打完比赛,但球队却在下半场出现了令人难堪的大崩溃,我们没能恢复元气。最终,我们输了19分,但给人的感觉却像输了100分一样。
杰里·克劳斯赛后来到更衣室,发表了一次长篇演说,这是非常少见的情况。乔丹都要气疯了,他甚至坐在球队大巴最后一排哭了出来。“那时候我下定决心,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再出现了。”乔丹日后回忆道。
我的反应则相对克制一些。没错,这是一场非常痛苦的失利,是我执教以来最惨痛的失利之一。但喧嚣渐散,我注意到,这种耻辱性失败所带来的痛苦,正以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方式成为球队的动力。这支公牛,开始向着我理想中的样子转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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