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然。东宁和信用社的亲密关系始于业务,缘于经常。每天屠宰一头猪,现杀即卖,收入虽不多,但却是细水长流。每天收入三五百块钱,最要命的是各种票面都有,残旧脏乱,零零杂杂,再加上东宁那双油腻腻的黑手摸过,收银时的尴尬可想而知。每每这时,东宁总是脸上憨笑,嘴里赔着不是,好像自己犯下了什么错。这样日复一日,东宁自然成了信用社的常客。更成了同事们的熟人。
有天傍晚,东宁邀请同事们去他家吃鱼。也就二里的路程,穿过两条巷子,便是东宁的家。天阴沉沉的,呼啸的寒风中站着两个人,用手电筒晃着圈指路,东宁和媳妇早已在门外迎候。
这是一间不大的院子,进大门十余米,便是栋小平房,一柱烟囱从窗户伸出来,浓烟瞬间被风吹得四零八散,味儿有些呛人。昏黄的灯光透过厚厚的布门帘和窗花,稀疏地洒在院子里,屋内热气蒸腾。
“快请快请!”东宁比以往更热情地掀起门帘。
屋子不大,土炕占了七成地儿,大方桌靠墙放着,桌上茶盘里有条七八斤重的大鲤鱼,半边已裹上粉面儿。火炉子是屋子的主角,上面放口铁锅,咯噔噔地冒着热气。炕角爬着个小男孩,咯咯咯嬉笑着,心不在焉地写着作业。最后进门的中年妇女,白晳微胖,两条乌黑大辫甩在腰间,笑起来眼晴便眯成一条缝,一看就是东宁媳妇。
“俺家掌柜的。”东宁的介绍显得有些多余。
“这位?”
“新来的,吕俊,小吕。”田社长道。
“天冷,坐炕上。”东宁媳妇说着,已把儿子往里边推了推。儿子顺势收拾了作业,做个鬼脸钻进了被窝。
“你们上班还是好,干净又轻松。农民赚钱真是不易,整天弄得脏兮兮的。”东宁媳妇一边张罗,不无羡慕地说。凡事一经攀比,就打破了固有的宁静,心态也是这样。
“别说没用的。昨天水库刚炸的鱼,厨艺不行,但味道肯定鲜,马上开席喽。”东宁阻挡着媳妇。
方桌上五个凉菜,一盘烤得焦黄的热馍馍,中间一个大空盘,显然是准备盛鱼的。尖庄酒已拧开盖子,象打仗前反复擦亮的钢枪。吕俊突然感到小屋内特别温馨,象电影画面般唯美,农家自有福常在,脑海不禁闪现陕西那句名谚:婆娘娃娃热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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