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依然在红楼（304）

       包庇贾芹：贾琏保的是王熙凤

                 作者  白坤峰                 

（第九十三回  甄家仆投靠贾家门　水月庵掀翻风月案）

（第九十四回  宴海棠贾母赏花妖　失宝玉通灵知奇祸）

    贾琏作为男人有许多的优点：他在男女关系上不搞双重标准，对尤二姐很宽容，这一点远强于柳湘莲；他看不惯贾雨村巧取豪夺收藏家石呆子的古扇，这一点强于爸爸贾赦、叔叔贾政；他为香菱这样的女孩子被薛蟠霸占而惋惜痛心，这一点强于宝钗。这一次，他能为妻子王熙凤着想，（虽然未顾全贾府大局）也算是顾及夫妻情分。假如换成王熙凤处理贾芹一事，她必然只想着突出自己。

    贾政早起上衙门，看见门上那些人交头接耳、咕咕唧唧。一问才知，门上贴着传单，“是水月庵里的腌ā脏话”，歌谣内容直指负责管理尼姑、女道的贾芹：

   西贝草斤年纪轻，（上西下贝为“贾”，上艹下斤为“芹”）

   水月庵里管尼僧。（尼僧：此外偏义指尼姑）

   一个男人多少女，

   窝娼聚赌是陶情（陶情：陶冶情操，此为讽刺）……

    贾政气得头昏目晕，随即叫来贾琏询问水月庵的情况。贾琏说：我没注意过这事，一向都是贾芹主管。贾政一冲动要亲自审问，立刻“快叫赖大带了三四辆车到水月庵里去，把那些女尼姑、女道士一齐拉回来……不许泄漏，只说里头传唤。”

    贾政很傻很天真，他也不想想：荣国府的所有事情都是王凤姐具体执行，而他偏偏叫来贾琏问情况，岂不等于提前通知王熙凤？俗话说：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我再加一条：作弊夫妻档。贾琏平时再恨王凤姐，但关键时刻，还是向着老婆。

    让贾芹管理尼姑之事见第二十三回：“贾芹之母周氏，正盘算着也要到贾政这边谋一个大小事务与儿子管管……便坐轿子来求凤姐。……凤姐……想了几句话便回王夫人……贾政听了笑道：‘……就是这样。’”

    大观园建设猫腻多，王熙凤花大家的钱落自己的好，安排贾芹去水月庵管理本应解散的“尼姑和尚道士班”。此事虽说是王凤姐耍了个小点子，但确实是贾政欣然同意的。

   而贾芹人品之差，就连浪荡公子贾珍也看得出来：

    贾珍……靸sǎ着鞋（穿着拖鞋或踩着布鞋的后帮）……负暄（晒着太阳）闲看各子弟们来领取年物。……贾芹亦来领物，贾珍……道：“你作什么也来了……”……“……那二年你闲着，我也给过你的。你如今在那府（荣国府）里管事，家庙里管和尚道士们，一月又有你的分例……还来取这个，太也贪了！……”贾芹道：“我家里原人口多，费用大。”贾珍冷笑道：“……你……打谅我不知道呢。……夜夜招聚匪类赌钱，养老婆小子（偏指包养女人）。这会子花（放荡）的这个形象……领一顿驮水棍（背水负重时用作支撑的棍棒）去才罢……”贾芹红了脸。（见第五十三回）

    人人都知道贾芹的为人，就贾政不知道。贾芹虽然挣钱不多但挣得太容易，于是放荡堕落更加不次于他人：

    小沙弥（此为小尼姑）中有个名叫沁香的，和女道士中有个叫做鹤仙的，长的都甚妖娆，贾芹便和这两个人勾搭上了，闲时便学些丝弦，唱个曲儿。（见九十三回）

    赖大进来的时候，贾芹正组织一群光头美女喝酒；佛门重地，竟然搞这个，连品质并不好的赖大都“心里大怒”。只是“贾政吩咐不许声张，只得含糊装笑道……‘快快叫沙弥、道士收拾上车进城，宫里传呢。’”

    “该着不挨饿，天上掉窝窝。”贾政恰好必须去朝廷值夜班，这就给贾琏作弊的机会：

    贾琏……抱怨凤姐出的主意……因他（她）病着，只得隐忍……着。那些下人，一人传十，传到里头。……平儿随口……错说了……“没要紧，是馒头庵里的事情。”凤姐本是心虚……急火上攻，眼前发晕……“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听是“水月庵”，才定了定神。（见九十三回）

    王凤姐一听“馒头庵”就惊吓而倒，因为她在那里为了三千两银子毁了两条人命。贾琏虽然深恨王凤姐飞扬跋扈、心狠手辣，深怨她用人不当、漏洞百出，但看到妻子病重，还是忍着没有多说话。虽然他保王熙凤也有保自己的成分，但后者的比重极小：贾琏本来就没有多少权力，再损失一点也无妨；而王熙凤不损失则已，一损失就是完败。

事到如今，别抱怨了，赶紧亡羊补牢、擦干净屁股要紧：

　　贾琏……叹口气……从靴掖儿（靴筒内侧。北方方言）里头拿出那个揭帖来，扔与他瞧。贾芹拾来一看，吓得面如土色。……赖大说：“这芹大爷本来闹的不像（不像那回事。南方方言）了。奴才今儿到庵里的时候，他们正在那里喝酒呢……”贾琏道：“芹儿！……赖大还赖你不成？”贾芹此时红涨了脸，一句也不敢言语。（见九十三回）

    贾琏不傻，至少比叔叔贾政精多了；他帮贾芹隐瞒之后，又想：“若是办得一点影儿都没有，又恐贾政生疑……不如回明二太太（王夫人）……便是不合老爷的心，我也不至甚担干系。”（见第九十四回）

    “慈悲”的王夫人思维很简单，做事很利索：第一，揭发贾府就是与贾府为敌，就是与贾府过不去；第二，把尼姑、道士们尽量全部赶走！

　　王夫人听了诧异道：“……这个贴帖儿的也可恶，这些话可是混嚼说得的么？”……“芹儿呢，你便狠狠的说（批评。北方习语）他一顿。……也说给账房儿里，把这一项钱粮档子销了。还打发个人到水月庵……若再有一点不好风声，连老姑子（老尼姑。北方方言）一块儿撵niǎn出去！”（见第九十四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