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依然在红楼（303）

     维稳难度大：贾府外乱内也乱

                  作者  白坤峰               

（第九十三回  甄家仆投靠贾家门　水月庵掀翻风月案）

    谁也想不到，一些警察叔叔们为了多捞几个钱，竟然抢了贾府运送田租的车子，“几个衙役就把车夫混打了一顿，硬扯了两辆车去了。”

    贾琏听了，骂道：“这个还了得！”立刻写了一个帖儿，叫家人（仆人）：“拿去向拿车的衙门里要车去，并车上东西。若少了一件是不依的。快叫周瑞。”

    周瑞不在家，又叫旺儿。旺儿晌午（正午。北方习语）出去了，还没有回来。贾琏道：“这些忘八羔子，一个都不在家！他们终年家jia（成年的）吃粮不管事！”因吩咐小厮们：“快给我找去！”说着也回到自己屋里睡下。

    这几个警察胆子不小，贾府的车也敢抢。我们可以想象其平时的凶残。派他们去钓鱼岛，保证能把日本鬼子吓死。

    外边乱，内部也乱，都到半夜了，两个大管家，一个都不在家，其中来旺出门十二小时还不回来。干什么去了？谁也不知道，也没有请假。估计不会是干好事。贾琏气归气，但自己优先偷懒。反过来说，他又何必辛劳呢？贾府不是他贾琏的，而是贾母、王夫人、王熙凤的。不久，县长的秘书回话了：

    知县不在家。他的门上说了：“这是本官不知道的，并无牌票（公安局证明）出去拿车，都是那些混账东西在外头撒野/挤讹é头。……我便立刻叫人去追办，包管明儿连车连东西一并送来……”

    看样子，警察乱查车乱扣车，古亦有之。县长不可能不知道此现象，只是他们确实不知道这次是贾府的车。警察叔叔当然不敢扣押贾府的车，但那车上没有记号，谁知道是贾府的？要是只相信车夫们话，那别的车也不用查了，人人都会说是官府的专用车。

    此时，来了一个人——包勇。他是江南的甄应嘉的仆人，凭着主人的介绍信，来投奔贾府。说起来甄应嘉还不错，至少有良知，在被抄家被发配边疆的悲苦忙乱之中，还专门写信为忠心不二的仆人包勇安排了工作：

    那人道：“我自南边甄府中来的。并有家老爷（自家主人）手书一封，求这里的爷们呈上尊老爷。”众人听见他是甄府来的，才站起来让他坐下，道：“你乏了，且坐坐……”门上一面进来回明贾政，呈上来书。贾政拆书看时，上写着：

    世交（几代交好）夙sù好（老朋友），气谊素敦（你我的情趣友谊一向敦厚），遥仰幨chān帷wéi（原指车帷，借代车骑，此敬称贾府），不胜依切。弟（民国之前，自称弟为谦）因菲材（才能微小）获谴，自分fèn万死难偿，幸邀宽宥yòu，待罪边隅（边疆）。迄qì今门户凋零、家人（仆人）星散。所有（所属的）奴子包勇……人尚悫què实（诚实）。倘使得备奔走（以备为您效劳）、糊口有资（让他有口饭吃）；屋乌之爱（‘爱屋及乌’的情意），感佩无涯矣！……不宣（话未尽）。年家（同榜录取或平辈）眷弟（亲戚间的平辈）甄应嘉顿首（表客气）。

    贾政看完，笑道：“这里正因人多，甄家倒荐人来。又不好却的。”吩咐门上：“叫他见我……因材使用便了。”

    门卫们一听说甄家的，立刻礼节周全，热情十足，与第一次看见刘姥姥的情态完全相反。贾政也苦笑了：我这边正裁人，偏偏有人来找工作。包勇此人，名副其实，当个门卫或保卫科长，定必胜任。我们来听听包勇讲甄宝玉的故事：

    包勇身长五尺有零，肩背宽肥，浓眉爆眼，磕额长髯，气色粗黑，垂着手站着。……贾政又问道：“我听见说你们家的哥儿（男孩子）不是也叫宝玉么？”

    包勇道：“是。”……“……从小儿只管和那些姐妹们在一处玩。老爷太太也狠打过几次，他只是不改。那一年……哥儿大病了一场，已经死了半日……嘴里说道：走到一座牌楼那里，见了一个姑娘，领着他……见了好些柜子……好些册子。……女子……都变了鬼怪似的，也有变做骷髅儿的。他……竟改了脾气了……惟有念书为事。……如今渐渐的能够帮着老爷料理些家务了。”

    甄宝玉与贾宝玉，事事相似，就连梦游“太虚幻境”也相似。中国古人对审美、对女性的歧视通过包勇的转述而再次呈现。其实转念想想。男人不也会变作鬼怪、变做骷髅吗？专制下的民众因为没有人身保障而更容易感叹繁华易逝、盛衰无常，“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liǎo！”

    最后，说说蒋玉菡与袭人：

    贾政遣人去叫宝玉，说：“今儿跟大爷（大伯贾赦。北方叫法）到临安伯（爵号）那里听戏去。”……宝玉喜欢的了不得。……大家坐着，说笑了一回。只见一个掌班拿着一本戏单……先从尊位点起，挨至贾赦……宝玉一见那人……鲜润如出水芙渠，飘扬似临风玉树：原来……是蒋玉菡。

    宝玉暗忖cǔn度duó道：“不知日后谁家的女孩儿嫁他？要嫁着这么样的人才儿，也算是不辜负了。”（此段原来贾政见包勇之前）

    蒋玉菡演旦角（女角）的，很有女相，（一如梅兰芳）他现在混得不错，开始当戏班老板了。一条大红汗巾（腰带），在冥冥中拴住了蒋玉菡与袭人。

    此时舞台上正热闹，而贾府的最后大戏还没有拉开帷幕。贾宝玉无论如何不会想到自己出家为僧，袭人也绝对想不到贾府倾塌自己改嫁蒋玉菡，蒋玉菡更想不到最后所娶的妻子会是宝玉的侍妾——花袭人。

    我想：有时，我们是否也应顺从命运的安排？无须叹息命运无常，无须伤心落泪，无须怨天尤人，无须回首留恋：是你的，总是你的；不是你的，永远不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