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依然在红楼（197）

                最佳二把手：平儿

　　　　　　　　　　　　　　　作者　白坤峰

　　身在干部病房，心怀整个贾府：王熙凤很清楚贾府不能乱，稳定才会有自己的一切。她先想到了探春等人刚刚上任，众人有可能惹是生非，于是及时派平儿来协助打压：

    平儿进来，赵姨娘忙陪笑让坐，又忙问：“你奶奶好些？我正要瞧去……”……平儿笑道：“奶奶（王熙凤）说，赵姨奶奶的兄弟没了，恐怕奶奶（李纨）和姑娘不知有旧例，若照常例，只得二十两。如今请姑娘裁夺（考虑）着，再添些也使得。”

    探春早已拭去泪痕，忙说道：“又好好的添什么！谁又是二十四个月养（生，今为南方习语）下来的？不然也是那出兵放马（骑马打仗）、背着主子逃出命来过的人不成？你主子真个倒巧，叫我开了例，他（她）做好人……”平儿一来时已明白了对半，今听这一番话，越发会意……只一边垂手默侍……

    王凤姐捎来的话，滴水不露：她既提醒探春应该按规矩做事以堵众人之口，又给了探春最大的面子。探春一听就明白了，立刻驳回。表面看探春没有给王凤姐面子，而其实她给了王凤姐最大的支持，同时也为自己树了威：如果王熙凤的话不对，我照样不听。平儿配合得十分到位，“垂手默侍”，她用实际行动告诉大家：要尊重新领导探春。

    但平儿首先忠于王熙凤：

    平儿……又向门外说道：“你们只管撒野，等奶奶（王熙凤）大安了，咱们再说！”……又陪笑向探春道：“姑娘知道二奶奶（王熙凤）本来事多，那（哪）里照看的这些，保不住不忽略。俗语说‘旁观者清’……姑娘竟一（只管全部）添减，头一件于太太的事有益，第二件也不枉姑娘待我们奶奶的情义了。”

    平儿说话，也是滴水不露，深得主人之真传。她那声吆喝，既是为探春撑腰壮势，也是为王凤姐树威。接着，她又真诚地劝说探春：只管放手做事，这样才能对得起王夫人的信任、你与王凤姐的友情啊。弄得大家只能笑了：

    宝钗、李纨皆笑道：“好丫头，真怨不得凤丫头偏疼他（她）！”……探春笑道：“我……正要拿他（她）奶奶出气去，偏他（她）……说了这些话……”一面说，一面叫进方才那媳妇来问：“环爷和兰哥儿（贾兰）家学里这一年的银子，是做那（哪）一项用的？”……“凡爷们的使用，都是各屋领了月钱的。环哥的是姨娘领二两……兰哥儿的是大奶奶（李纨）屋里领。怎么学里每人又多这八两？……从今儿起，把这一项蠲了……”

    平儿笑道：“早就该免。旧年奶奶原说要免的，因年下（过年期间，北方习语）忙，就忘了。”侍书、素云早已抬过一张小饭桌来，平儿也忙着上菜……“我原没事的。二奶奶打发了我来，一则说话（谈天），二则恐这里人不方便（不熟悉情况），原是叫我帮着妹妹们伏侍（服侍）奶奶、姑娘的。”

    探春是旁观者清。见识了吴新登家的的刁难，探春更成熟了，她一眼看出贾府义学的八两银子属于重复领取，取消！

    平儿不亏是王凤姐的助手，立刻为凤姐抹粉。其实王熙凤不是忘了，是她怕惹事，况且她自己很不干净，故也希望大家都脏一点。平儿甘当服务员，还再三声明：是我老板让我为新领导服务的，我要把事情做好啊。

    平儿的所作所为得到了王凤姐的肯定与赞赏：你知道我的心。

    凤姐儿笑道：“好，好，好，好个三姑娘！我说他（她）不错……”……“你知道，我这几年生了多少省俭的法子，一家子大约也没个不背地里恨我的。我如今也是骑上老虎了。……多省俭了，外人又笑话，老太太、太太也受委屈，家下人也抱怨刻薄……”……

    风姐儿笑道：“……我正愁没个膀臂。虽有个宝玉，他又不是这里头的货，纵收伏了他也不中用。大奶奶（李纨）是个佛爷，也不中用。二姑娘更不中用。……环儿更是个燎毛的小冻猫子，只等有热灶火坑让他钻去罢。真真一个娘肚子里跑出这个天悬地隔的两个人来。……林丫头和宝姑娘他（她）两个倒好，偏又都是亲戚……况且一个是美人灯儿，风吹吹就坏了；一个是拿定了主意，‘不干己事不张口，一问摇头三不知’。……倒只剩了三姑娘一个……按正理，天理良心上论，咱们有他（她）这个人帮着，咱们也省些心，于太太的事也有些益。若按私心藏奸上论，我也太行毒了，也该抽头退步……再要穷追苦克，人恨极了，暗地里笑里藏刀，咱们两个才四个眼睛、两个心。……他（她）出头一料理，众人就把往日咱们的恨暂可解了。还有一件……嘱咐你：……俗语‘擒贼必先擒王’，他（她）如今要作法开端，一定是先拿我开端。倘或他（她）要驳我的事，你可别分辩；你只越恭敬，越说驳的是才好……”

    平儿不等说完，便笑道：“你太把人看糊涂了……”

　　王熙凤真真是个大明白人，看事看人看自己，都很准确：贾府没钱，不省不行，太省了也不行，况且贾母等领导的花费省了更不行；宝玉心虽好但做不成事，李纨一直老好好也做不了事，林黛玉身体太差不方便做事，薛宝钗有眼光但太保守太自利不想做事，幸好还有一个三姑娘贾探春是个人才；我一向做事狠毒，也应该骑虎而下、抽身而退了，让探春得罪人去吧，所以她批评我，实质上是帮我。

    王凤姐的这些想法，平儿全明白。

    有了平儿，是贾府之幸，还是贾府之悲？读者可自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