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依然在红楼（171）

      官场大进步：贾雨村学会丧天良了

                        作者　白坤峰

（内容见第四十八回  滥情人情误思游艺　慕雅女雅集苦吟诗）

    如果你不得不做坏事，那也应该有道德底线；你可以做坏事，但你不能丧心病狂；你可以坏了良心，但绝不能丧了天良：

    如果你是歹徒，你可以去抢钱，但不可以杀人；

    如果你是父母官，你可以大搞拆迁，但不能逼别人自焚；

    如果你是东德士兵，你可以向翻越柏林墙的人开枪，但你应该把枪口抬高一寸；

    如果你是城管，你可以驱赶贫苦的小商贩、卖花的小孩子，但你应该跑得稍慢一点；

    如果你是贾雨村，你可以袋借官势动员收藏家石呆子高价卖出自己的藏品，但你不能诬陷别人并抄家而致人死亡……

    如果你丧天良，天必谴之，信不信由你。

    平儿见香菱去了，便拉宝钗忙说道：“姑娘可听见我们的新闻（新的事）了？”“老爷（贾赦）把二爷（贾琏）打了个动不得，难道姑娘就没听见？”宝钗道：“早起恍惚听见了一句，……又是为了什么打他？”

    平儿咬牙骂道：“都是那贾雨村什么风村，半路途中哪里来的饿不死的野杂种！认了不到十年，生了多少事出来！今年春天，老爷不知在哪个地方看见了几把旧扇子，回家看家里所有收着的这些好扇子都不中用了，立刻叫人各处搜求。谁知就有一个不知死的冤家，混号儿/世人叫他作‘石呆子’，穷的连饭也没的吃，偏他家就有二十把旧扇子。……据二爷说，原是不能再有的，全是湘妃、棕竹、麋鹿、玉竹的，皆是古人写画真迹，因来告诉了老爷。老爷便叫买他的，要多少银子给他多少。偏那石呆子说：‘我饿死冻死，一千两银子一把我也不卖！’老爷没法子，天天骂二爷没能为。”

    这一大段全是平儿滔滔不绝地说，足可以表明平儿的愤怒难抑。贾雨村终于被同化了，他成了让上级放心、省心、舒心的好官员。这个“狗杂种”，“十年，生了多少事出来”，其恶行暴行可谓擢发难数，罄竹难书，平儿没有细说也来不及说，她只说了最近的一次伤天害理之事。

    收藏家、艺术家石呆子连饭都吃不上，却精心藏着二十把古扇，那肯定是他倾一辈子的家产（过活）得来的，那就是他的命或胜过他的命。这让我想起茨威格小说《收藏家》中的那位一提藏画就兴奋异常、其实已一无所有的老瞎子收藏家主人公，高尔斯华绥的小说《品质》中的把做靴子当成艺术而最后饿死的老鞋匠。但石呆子比他们更不幸，他们的悲剧还有个人主动选择的成份，而石呆子的悲剧完全是中国式的、被动式的。

    贾赦是个吃喝玩乐之徒，但毕竟是官宦之家的人，对艺术还是懂一些，很想购买那些名贵扇子。（我刚从报纸上看到，苏州文人扇做起来很费工夫，一个成熟的制扇师一年也做不了几把，很有收藏价值；何况石呆子的扇上还有名人真迹呢）贾琏也想帮着爸爸把扇子买下来，无奈，石呆子有劲，或者说爱古扇爱到了骨子里，坚决不卖，你说让贾琏怎么办？

    “谁知雨村那没天理的听见了，便设了个法子，讹é他（石呆子）拖欠了官银，拿他到衙门里去，说所欠官银，变卖家产赔补，把这扇子抄了来，作了官价送了来。那石呆子如今不知是死是活。老爷拿着扇子问着二爷说：‘人家怎么弄了来？’二爷只说了一句：‘为这点子小事，弄得人/坑家败业，也不算什么能为！’老爷听了就生了气，说二爷拿话堵老爷，……就打起来了。也没拉倒用板子、棍子，就站着，不知拿什么混打了一顿，脸上打破了两处。我们听见姨太太这里有一种丸药，上棒疮的（涂在棒伤处的，北方习语），姑娘快寻一丸子给我。”

    贾雨村采用的办法我们并不陌生，你不听话，就说你“欠税”、“违纪”、“精神病”，先抓起来再说。贾赦并不知真相，还以此骂儿子贾琏：没本事，“人家怎么弄来了？”

    贾雨村的恶行，让贾琏都无法看得下去，忍不住地对爸爸说了句实话：仗得官势，把人家整得家败人亡，算什么本事。坏了，他爸爸生气了地：你不尊敬我！你不孝！我打死你！

贾赦之恶，通过贾琏受重伤再次表现了出来。父子尚且如此！

    是不是还有愚民信奉“上边好，只是歪嘴和尚把经给念歪了”的假道理？我现在告诉你一个真的真理：上梁不正，下梁才歪！上头不喝茅台，下边不会大喝五粮液。

    如果没有贾府高层之包庇、默许、纵容，贾雨村不会如此之恶。

    薛姨妈家储存着医治棒伤的药，让我很奇怪，难道他们家经常有人挨打吗？上次宝玉挨打时，宝钗送来的就是这种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