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坤峰

    齐景公时，晏婴推荐司马穰苴为大将，穰苴故作真诚地说：“我出身卑微，一下子位于大夫之上，只怕士兵不服百姓不信任，希望大王让宠臣庄贾作监军。”景公果然上当。穰苴又对庄贾说：“明天日中时分到军门见面。”阴谋就这样露了头。穰苴先到军营，马上备好计时工具，等待庄贾送死。庄贾不是军人不懂军事纪律，而穰苴又只是轻描淡写交待了一句，庄贾怎能想到穰苴一门心思要他的头树威呢。

　　庄贾迟到了！这正是求之不得的，穰苴道貌岸然“义正辞严”地对庄贾说：“将军接受命令之日就应该忘掉家室，来到阵前受军法约束之时就应该忘掉亲人，击鼓进攻的关头就应该忘掉自身；现在敌人入侵，国家震动，士兵在边境受苦，君主睡不稳吃不香，百姓的性命都悬在你的手中，你怎么能迟到呢！”军法当斩，庄贾害怕了向景公求救，但肯定迟了，穰苴立刻杀了庄贾以警告三军，军中人人恐惧，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穰苴还振振有词：“大将在军营，君令可以不受。”接下来自然是人人争先一举收复失地。大敌当前，景公只好忍气吞声，但这种人谁敢相信呢，景公后来到底还是贬了司马穰苴，穰苴发病而死。

　　从下层一下子升入高层的人物往往急于树威，一般都会采用非常规手段，让部下人人自危，从而命行而从。这在专制国家绝对是有效的。

　　军队当然要有严格的纪律，但如果纪律仅仅是个人耍手段的工具，就很难保证纪律的可靠性与长久性。这样的领导是可怕的，因为他随时都可能惩罚你，只要他认为有必要，总可以找到理由，让你被罚被杀也没理分辨。从司马穰苴急奔军营马上备下计时工具来看，即使庄贾这回没有迟到，也不免一死，因为他不可能不犯一点错误；从他被任命为监军的那一刻起，他实际上已经死了，只是个时间问题。

　　同样恶劣的还有孙武，他因一本《孙子兵法》名扬后世。当初他拜见吴王阖庐，吴王开玩笑说：“可以把女人当作军人训练吗？”孙武不动声色地说：“可。”他让吴王叫出宫女一百八十人分为二队，并别有用心让两个宠姬任队长，其心理也非常险恶，何以见得？孙子讲完纪律之后马上设立刑具。此招肯定师承司马穰苴，不杀宠姬不足以马上树立自己的威信，正如司马穰苴一心要杀庄贾一样。深宫女子不明白军法，更不明白孙子的阴险毒辣，结果自然同样悲惨，孙子杀了两个宠姬效果显著，“妇人左右前跪起皆中规矩绳墨，无敢出声。”孙子得意地说：“军队训练好了，大王可以检阅，她们可以唯大王之意为用，即使赴水踏火也没问题。”我深深地为两个女子惋惜，她们是牺牲品，从被任命为队长的那一刻，她们注定要掉脑袋了。

　　由此我可以想见许多领导的统治伎俩，其所谓的有才干可能就是因为残忍狡猾，他们让部下明白只有苦干只有拼命向前才可能免于处罚。看到这一点，我突然对某些政治家军事家深深怀疑，对那些啧啧赞美司马穰苴孙武治军严格的人，我感到可怕与愤怒。

                2002年7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