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里听到我将赴会的城市是铁岭,当即反应出赵本山的名字来。我已记不准是哪一年得知赵本山是从铁岭走出来的,却一遍成记。这位在我的印象里与卓别林比肩的中国小品演员,早已独成一方个性化魅力的艺术风景。几位朋友得知我要去铁岭,也无一例外地随口说出那是赵本山老家老窝儿的话,可见并非我的记性好,确凿是赵本山太招他的观众喜爱了。不仅记着他的名字,还都记住了他的出处。
到铁岭已是深夜3点,充分感受着沉睡中的城市的静谧和安详。除了街灯下的景致,既看不到行人,更看不到稍远的独特景观。为不留下遗憾,我放弃了早睡,在灿烂的阳光里出门,走进铁岭的大街小巷。
这是铁岭老城,大街两边是大的商店和小的店铺,小巷里则是一家挤着一家的窄门面专卖店。无论大街或小巷,多是低层住宅楼,尽管做了多种色彩的装饰,仍然可以看出是老式建筑,让我想到上世纪80年代西安老城区的情景。街道也是一眼可以看出旧有的格局,尽管增补了花木草皮,原有的风貌依然。名副其实的走车观景,铁岭留给我的总体印象,和我见过的许多北方城市无大差异。然而,我却不敢马虎,心中响着独特的二人转欢乐明快的唱腔,脑子里浮现出穿着各色大襟花袄舞着彩色手帕的男女轻盈的舞步。诞生在这块黑土地上的唱腔和舞步,是这一方地域的人最具有个性的艺术展示。这座看似平常的北方城市里,蕴积着独特个性的文化,显示着乐观、欢快、简洁、活泼的群体生命活力。
出铁岭老城,我的眼前是一望无际的开阔到令人震撼的平原。收获过的畦垄如棋盘的田野里,隐约可见满地的稻茬子;脱过粒后的稻草捆子堆积在田间,密密麻麻望不到边;裸露的稻田呈黑色,让我这个见惯了黄土地的人大开眼界,自然想到它肥沃的质地,心中滋蔓起一缕欣羡之情。我生活的关中黄土地孕育了慷慨激越的地方戏秦腔;生存环境更为艰难的陕北黄土地,孕育了个性张扬的民歌信天游,更有比迪斯科还癫狂的腰鼓舞。而在这方肥得流油的广袤的黑土地上,孕育了让人赏心悦目的二人转。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方水土更孕育一方人个性化的艺术。
车子在黑土地上疾驰,眼前突然出现一座新城。我被告知,这是正在建设中的铁岭新城。接近新城边沿,我看到的是左右都看不到头的脚手架,听到的是钢铁撞击的响声;卷扬机的钢铁长臂在高空运转;掘土机在一片阔地上推着黑色的泥土缓缓行进。道路两边是刚刚栽植成活的花草和树木,还有尚未整修成形的凌乱的土堆。一个新的铁岭城正在这方黑土地上呈现出雏形,其规模其景观其风姿,都与老城是别一番崭新的景象。新城的街道宽阔规整,更有别出心裁富于诗意的街名,南北走向的路以中国的名山命名,如泰山路、华山路等;东西走向的路以中国的江河命名,如长江路、珠江路、澜沧江路等。我很真切地感知到一种命名的创意和诗性,命名者的创造性思维既是开阔的,也饱含着诗意的浪漫。
远远看到一片蓝色的水面,在中午的阳光下闪烁着幻影似的光环,那是凡江。在我的意识里,对那些有江河流过的城市留下更为生动鲜活的记忆。南方自不必说,几乎有城就有水;而北方的城市难得有流水依傍或河流穿城而过。这种心理缺憾与我生活的古城西安缺水有关,尽管古有“八水绕长安”的迷人景象,然而都与城区有较远的距离,近年间水量锐减,以至干涸。看到铁岭新城流过的凡河,便有一种滋润的感觉。待车转到一方高台上的时候,我有身临仙境的错觉。奇花异草,诸多叫不出名字的花树,修葺规整的小径,细工雕琢的玉石围栏,如同诱人的公园。上到高台的平顶,眼前是一泓蓝莹莹的湖水,岸边绿树掩映,平添出生动的诗意。这是一方人工湖,引凡河水进来,成为令人愉悦的风景。人工湖那边,是一排业已完成的新式建筑,造型各异,高矮错落有致,到这儿就可以领略未来铁岭新城的全新风貌了。我有点不可思议,一座新的城市就这样说建就建成了,堪为奇迹。
匆匆走过铁岭老城和新城的每一步,我都感受着时代前进令人振奋令人鼓舞的步伐。这种步伐在我走过的中国南方和北方的城市都能感受得到,而在黑土地上的铁岭尤为强烈。我不仅期待而且相信,崭新的铁岭在创造新的经济奇迹的同时,也将创造新的文化景观,别一种风格的“赵本山”将走进中国观众的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