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秀水，走在人行道上，有位大姐向我兜售包。我过去遇到过她几次，上了点年纪，长得很雅致和有文化，像是个坐办公室的人，她对面的地上有个摊子，摆了很多女用提包。她向我兜售的包是金色丝质，像孔雀尾巴的颜色，上面缀满了小珠子，倒是一只我会喜欢的包。我从她手里接过来看。她说只卖50块，说是打算不做了，要个撤摊的价格，秀水里面肯定不止这个价，得卖3、4百呢。我确实不贵，但看绣珠子的手工都不止50，可是我家里的包太多了。我犹豫着。大姐热心地推销着，说你看这颜色多雅气，不过分显摆，也不暗，夏天配裙子背背很上档次。我倒不用显什么档次，只是我最近在修正买东西过多的习惯。大姐又说，50很便宜，秀水里的店可没人给你这个价。我问她说，那你为什么肯给我这个价呢？她说，嗨，这不是碰到了嘛。

稀里糊涂买下了这个包，我觉得很高兴，这个包包的样子和颜色都是我喜欢的。

二

进入我们小区的大门之前，遇到一位大姐在卖盘。我停下来看看，从纸箱里挑了三张今年获奖的片子，没买太多，只挑了这三张。大姐把我挑的盘的名字记到纸上，一张A4的纸2行几乎都写满了DVD的名字。我夸她有心，她说年纪大了记不住，写下来补货好用。我称赞她做得好。她说这都是给逼的，你们条件好，不用做这些活。我说做这些工作也很好呀，靠劳动吃饭嘛，我能做很多事，可我什么都没做。她说站在风里很冷，可是没办法，要赚钱给孩子用，孩子在上大学。她四十岁之上，看上去蛮大方有礼的。

三

我坐地铁到上地的同学家。乘坐到霍营站看到有一个中年男子推着一个孩子在车厢里穿行，要钱，孩子的一只眼睛有点毛病，眼珠子位置明显不对，似乎也睁不太开。从模样上看，中年男子明显是男孩的父亲，他们个头都不高，父亲有1米6，男孩有1米4，一前一后。我拿了一块钱给他们，男孩给我鞠了个躬，父亲也是很感激的神情，接过钱的时候看到他开心笑了一下，我的心里有一股暖流流过，几乎要流出泪来。

在上地站下车的时候，我转头看到两个人坐在站台的椅子上，回想他们就是刚才在车厢里要钱的父子。父亲挺高兴地抱着儿子，儿子半睁着那只有毛病的眼睛依偎着父亲的腿。我停慢了脚步，觉得有一个声音叫我去帮助这个孩子，可是另外一个声音叫我走开，说我做不到。我没有停，继续出站走了。现在社会上有很多帮助儿童免费救治的基金，去申请也许会有幸运得到帮助。这对父子大概根本不知道还有这样的机构存在，他们能要到几块钱吃饭就很开心了。我的泪又要流出来，我为什么甚至不敢只是去打听一下，或者提供他们一个消息？是怕惹上麻烦还是怕有心无力让他们徒欢喜？

四

从上地坐地铁回来，上地到东直门，四十多分钟的旅程，我的朋友说她很讨厌坐车，无聊得要命，我说从来不着急，慢慢坐车，观察一下四周，总能看到很多有趣的人和事。上车不久，从旁边的车厢里走进来一个扎马尾的小伙子，背着吉他和一只黑色的背包，背包是放吉他的。他停在车厢中间，把包放在面前，又特意把包的口子敞开，就开始自弹自唱了。车厢里的人大概都觉得有点闷，都斜过头听他唱歌。忘记了他唱什么，唱完了，车厢里什么反应都没有，他环顾四周，跟大家问好，希望大家喜欢他的歌，并度过一个愉快的周末，然后继续又唱一首。

我觉得他唱得不错，抑扬顿挫，还饱含感情，一点儿不含糊。我拿出一块钱握在手里打算给他，可是他的位置站得离我很远，我觉得跑过去给他放到包里是件很困难的事，尤其车厢里人少，非常安静，如果我走过去会引起大家的注意。小伙子还在投入地唱，三首歌之后，他换了一个位置，走到车厢另外一头，离我更远了。二十分钟过去，小伙子一分钱都没有得到。新上车的乘客有点意想不到听到有人唱歌，好奇地盯着他看一会儿，然后转移开注意力。小伙子的存在逐渐被车厢里聊天的声音淹没了。

我下决心打算在下车之前把钱放到他的包里。可是小伙子却在我到站之前的一站下车了。

五

在西单，下了地铁之后在地下通道里，远远地看到三个警察和一个人，发生点什么事。走近一看，躺在地上的是一个老头，头发白了，紧紧地抱着一个警察的一条腿，警察纹丝不动，另外两个警察蹲着跟这个老头谈话，我听了一耳朵，似乎是警察劝老头不要在地下通道里乞讨，老头不肯走，说他没有钱吃饭。他们旁边，散落着一个盛满了钱的盆和两个破本子。

我回头看看，那幅画面如果被拍摄下来，一定可以作为警察欺负要饭老头的铁证，但我可以作证，这三个警察非常客气在跟老头商量，也完全没有动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