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全世界的人中大约有两千个适合你的人，但最终能有机会遇到的，即使幸运的也不过几个。行走在路上的人，走遍千山万水，找寻的是心中的爱人。两个有情人好不容易遇到，火花乍现，惊喜之余，还未来得及举杯，却又错过了。一错就又是一世。

越南中部小城 Hue，一条美丽的河流穿过。这条河有个很美的名字：香江 （香水河，Perfume River）。

起初蕙以为他是德国人，其实他是个美国人,他没有看上去那么古板，并且幽默感极好。这辆12座的旅游车坐满了游客，都是一对对的，男的女的各单出一个人就是蕙和他。他们各自从入住的旅馆里报名，被组了这个团，去参观美军越战时期的军事基地和越南的地道。一路上他都在看书，大家说笑话他也不抬头。本以为这一路都会很闷，蕙低头安心看自己带的书《沉默的美国人》。他以为蕙是华裔美国人，他瞥过来看到她手里的书是英文的。

直到中午吃饭，他们才开始说话，他们又被单在了同一张餐桌上，显然互相已经注意很久了。蕙发现如果仔细看，他长得其实有点英俊。他出生在美国，父母是西班牙裔。“别告诉我...？”旅途里蕙喜欢玩“是不是”的游戏打发时间，就是一个一个问题问下去，被问的人只回答“是”或者“不是”——“我叫J。”他已经说了出来，但马上就明白了蕙的游戏，他觉得这个姑娘很可爱，千万个名字存在她就居然敢开始猜。他马上开始喜欢她，她也是。这个游戏像是个试金石，明白它的人基本是同一类人，心有灵犀。跟他们一起的还有一对年轻而懒散的澳大利亚夫妇，女的不喜欢参观这些军事的东西，只想回饭店看电视。一整天里，这车人被拉来拉去到处看。上车，下车，导游说的带越南口音的英文谁也听不懂，每次大家都一起猜导游让他们看的是什么。回到城里之前，车子因行驶50公里超速被警察扣下，不让走。大家都着急，只有蕙和J觉得没所谓，反正他们在一起，这一天好像是个上天为他们安排好的一个约会。

刚才在山里的时候，J指着山路边的房子问蕙：“如果让你来这里生活，你会吗？”蕙笑笑没回答，J说，“对我来说就足够了。”蕙觉得这倒是可以接受的，可以安心的。

他们住在不同的旅馆。在城里的不同方向。与那对澳大利亚的年轻夫妇一起，四个人约好了八点钟到一家叫“印度支那”的酒吧碰头。蕙原计划明天离开Hue南下到惠安。越南是一个长条形的国家，旅行者通常从北往南走，或者从南往北走。蕙是从北部河内下到西贡，而J是从西贡上到河内。昨天，她已经去过了香江的一日游，本地的蓬船，香江穿过新城、小紫禁城，两岸水草丰美。当船上别的游客去看帝王的墓地时，蕙和另外一个嫁给德国人的菲律宾女人留在船上，跳到水里游泳。河水流得很缓慢，几乎看不出水在流动，但并不是死水。中午的河水被太阳晒得暖暖的。这真是最享受的美好时光之一。J计划明天游香江。蕙告诉了J一定不要去看那3个坟墓，应该留在船上跳进河里游泳。J一点也不吃惊，他喜欢她的做法。他喜欢跟她一起时生活所展现的无限的可能性。

四个人坐在院子里聊天，喝着本地的西贡啤酒，看上去像是两对长久的夫妻。卖画片的越南小贩不停过来兜售。她跟一个小贩偷偷说，“你去找他，他想买这种画好久了。”小贩转过去缠着J卖画给他，J看看画指着蕙跟小贩说：“那是我妻子，钱都在她手里。”蕙说：“亲爱的，那不能买，我们有4个孩子要养呢——”两个人借着话题暗送秋波。院子里有只胖老鼠跑出来，J跳得比蕙还高，他趁机抓着蕙的手。澳大利亚夫妇看出端倪，跟蕙提议说，明天干嘛不留下来一起去香江呢，既然喜欢。J也跟着说，我明天邀请你乘船，意大利餐厅的晚餐，外加一瓶红葡萄酒。蕙半推半就。澳大利亚夫妇离开后，蕙跟J继续闲聊。J说回头看自己的人生，真是不够聪明，很多机会不会处理，都错过了，“如果是现在，应该做得更好些了。”

J送蕙回饭店，在城的另一边，转了好久终于找到。入门前，蕙拉拉他的手说再见，J拉她入怀，给了一个拥抱。两个人都期待明天。

约好了7点半，J过来接她。蕙等到8点，8点半，9点，10点，什么动静都没有。她揣测了十几种不同的可能。接待处的孩子跟她说，码头的船一定都走光了。她失望极了，但尽量不表现出来。在巷口的老妈手里买了两只越南三明治，又去喝了一杯冰咖啡。12点，跟原先计划的一样，蕙乘车去了南边的惠安。她本来是可以等的，但没有，她想他完全可以放弃今天的船票，明天再去；或者至少找个人来送个信告诉她别担心。昨晚上盘算了一晚今天的出游，而转眼一切都改变了。

两天后在惠安，她收到他的邮件，说那天早上司机来迟了，不肯再去接她，几乎被搬绑架着上了船。回来后到她的旅馆里找她，他以为她会等他回来。

一个北上，一个南下。他们再也没有遇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