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雅的这段开场白，大多数农民工似懂非懂，但有一点都非常清楚，他们都感到这些话对他们有用，他们想听，而且他们都很愿意听。田轫是听懂了。他不仅听懂了，也知道自己身边的兄弟姐妹不要很久，也会听懂的，而且会学会自己主宰自己的命运。

“美国有一位学者，叫杰·瑞芬伯，他对人的行为，有着非常深刻的理性认识和诠释。他的许多著作，尤其是关于人的最高效的行动模式的著述，成为美国西点军校的经典教材和西方企业进行内部素质训练的人性读本。他曾经说过：‘在上帝的眼中，我们都是平等的，我不比别人差，别人也不比我好。我的生活是自己决定的结果。我没有任何借口，是一个没有任何借口的人。我对自己的言行负责，我知道活着意味着什么，我的方向很明确。我有完整的自尊，并且通过不对别人评头品足而保持这种自尊’。对于这些闪耀着思想光芒的人性行动的精彩论述，我想大家回去好好想想，就会发现杰·瑞芬伯说得非常对，而且说到了我们的心里。”

每个人都在用整个身心倾听着，眼睛睁得大大的，带着惊讶，兴奋坦诚地看着她。

“悦雅懂得真多！”

“看不出来，她一个文秀秀的女子读了这么多书！”

“听说，她父亲是一位教授。”

“别说话，听悦雅说。”

农民工坐在下面，开始了小声议论。是的，他们中的大部分人，从小学、初中、高中的课堂里走出来，几乎都没有再进入什么学校听课，更不会去读什么美国、法国人写的书，也当然不知道美国杰·瑞芬伯。他们对知识的渴望，对人生的前途，对现实的敏感，对新鲜事物的好奇是极其自然的事。然而这一切的基本条件是，首先人必须生存下来。悦雅懂得，现在她要讲的，也就这一课，能否打开大家心灵的窗口。让他们以后会长久地在这个窗口嘹望自己生活的世界。这就必须使他们的大脑兴奋起来，感动起来，光亮起来。

她接着往下说，漂亮的眼睫毛一跳一跳的。

“以后，我们就是要通过学习政治、法律，必要的经济知识和有关专业技术知识，来不断扩展自己的思想，认识身边的世界，学会处理人际关系，提高自己的技能，首先创造自我生存和发展的条件，然后再去确定自己更高的生活目标，并为之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实现。那时候，你就会对生活满怀感激之情，对自己和对他人、对社会都会充满热情，正如杰·瑞芬伯说的：‘当我们在自己确定的目标（而不是别人给确定的）指导下生活的时候，我们会更加珍惜每一天。好了，在坐的兄弟姐妹们，从今天开始，就让我们大家一起为了自己的目标的实现去珍惜今后的每一天！”

掌声，响起来了。

这片石头山峦从来没有的掌声，在驱散夜色中弥漫着冬天的浓重寒冷。

32

一场意外的石头塌方，田轫指挥民工们转移，不幸左手臂被石头压断。

民工们涌向医院，守护在走廊上。悦雅、虎子一次又一次劝大家离去，可是谁也不愿离开，他们要看到田轫醒来。

在医院办公室内，悦雅正在听医生讲述病情。

“这位同志伤势还是很重，经过我们的努力，左臂接上去了，但因是粉碎性骨折，需要用石膏模固定疗养一段时间。现在昏迷不醒的原因是流血太多，身体太虚弱，需要输血。可是适合他血型的血，在做手术时已经输完了，我们正在联系调血过来。”主治医生非常负责地说明着田轫的现实情况。

“那血浆还要多久调过来？”悦雅着急地问。

“不一定，我估计这种AB型的血液存量有限，我们经常遇到这种情况，特别是近几年，由于城市的大建设，受伤的民工也很多，经常发生供血紧张的情况。”医生颇怀焦虑之情。

“这样吧！我们有很多民工在外面，能不能先验我们的血？”

“只要大家愿意，当然可以！”

“好吧！就请你安排给我们验血。”

民工们一直在外面等候着，人们惊惶不安，交头接耳的。听说能安排他们验血，一下都安静了下来，这情景真让人感动。

民工们排着队在化验室验血，一个接一个地走过去。大家的脸上都露着忧郁的眼光，悦雅跟虎子更是心急万分。她（他）明白，只要不给田轫补充血液，甚至可能发生生命危险。她（他）希望，民工兄弟中间一定会有AB型的血液。

她两眼里充满了焦虑。

“很遗憾，你们整整验了13个人的血，其他的血型都有，唯独没有AB型的。”主治医生失望地说。

“那验验我的血吧！”

“你？”

“是的！”

“你的身体太弱，我担心你的身体。”医生说。

“现在是要救人，要救人，医生你就验吧！说不定我还真是AB型血。”悦雅幽默地说。

果真其然，悦雅的血是AB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