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归来,让燥热的天气平添一片清凉。
我很远就看见你,撑着一把小花伞向这边移动。虽然读不到你的脸庞和那双美丽的大眼睛,但看那行走的姿态一定是你。
这条弯曲的林荫道,我们曾经走过许多回。每回走进月光,走进那圈圈青幽幽的月辉,你都会挽住我的手臂:“这月水好凉哩!”
去日本的东京你读了两年书,我想你在月下散步是不是也会感到很凉,也渴望有一个温暖的臂膀来拥抱你呢?
你终于在我跟前站住:“久等了吗?”“没有,你看这石板凳还空着哩!”“空着,怎么说你没有久等?”“久等之人,应该坐着!”“有趣,有趣。你还似昨日!”“还似昨日!”多么令人心颤的心声啊!
我以为我真正地老了;我以为我真正地不再会有那蓬勃的岁月了;我以为我的声音、我的姿态、我的举止会是交给昨日了。可今天的她还感到我似昨日,真让我幸福,让我激动。我的手臂在颤抖,我仿佛觉得那轮圆月又凉凉地照在身上。
“你给我吟诵过的冰心老人的诗,我记得也是在这片林阴里。”
避开相思,/披上裘儿,/走出灯明人静的日子。/小径里冷月相窥,/橘枝——/在雪地上,/又纵横地写满了相思。
我们一道吟诵着冰心的诗《相思》。我们彼此发现各自的声音都有些许伤感。于是我说:“古人说‘直道相思了无益’。”她说:“那当时你为什么告诉我读这首诗。”我说:“那是昨日之事。”她说:“我倒认为今日还似昨日。”
我们的对话,迎来了很久的沉默。
然而,不因沉默而使时间停留,反而时间却给我们送来了凉凉的清风。起先还浮在林子上的太阳,不知何时悄悄溜走了。
“还是谈你在日本的感受吧!”“很简单,我真正品尝了孤独的苦涩,我现在才真正感受到世界上最幸福、最宝贵的是亲情友情!”“你依然钟情如昨。”我说。“你认为这不好吗?”她问。
“难能可贵。我担心见到你时,再不见昨日的影子。”我说。听了我的话,她很失望地站着,而且睁大眼睛看着我,许久许久,她叹道:“人总是要老的,你没有发现我鬓边的白发吗?”我摇摇头。其实,我一见到她时,就已经注意到了有丝丝银发已经从她的黑色秀发丛中拱了起来。我怕伤她的心,因为她渴望自己永远年轻。
是的,年轻对于已近不惑之年的男人仍然是留恋的字眼。
我也多么想人和心都似昨日啊!
现在她不再会挽住我的手,走进那片依然如故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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