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好买书的习惯。
一个星期日,我在家看书。看久了,眼睛朦胧得不好受,我就放下书,走出家门,在院子里徘徊。这时候,天竟下起了丝丝小雨。轻柔而纤细的雨丝,从天空飘拂下来,不认真看,还真不觉得天在下雨。读完书,仍在回味书中所说的波恩的音乐家贝多芬创作的《月光》奏鸣曲,是与他认识了一位名叫珠丽叶妲·桂察蒂的14岁的少女有关。书中还引用了贝多芬写给魏格勒的信:“我这一次的变化是因为一个非常可爱非常有吸引力的小女孩而起。她爱着我,我也非常爱她。两年来,头一次幸福降临我身上,我心里产生结婚后一定很幸福的预感,这可以说是生平第一次。只是很遗憾,我们的身份不同。”正是因为身份不同的差异,贝多芬恋爱没有成功。可是,他成功地写出了世界上最具阴柔之美最能打动人的曲子之一。
在这样温馨的假日,这样柔软的雨丝抚慰的时刻,能读一段这样的文字,深沉地思考一下人生的甘苦和智慧的闪光,该是一件十分幸福的事。于此,我感到书的真正价值和生命存在的特殊意义。我便决定上街去买书。
我买书的习惯,是先游览书店的书和地摊上的书。看了若干书摊上的书后,我再冷静地思考一下,便回到某个书摊前义无反顾地买下自己选择的书。书买到了,回到家里,我便先翻开目录,然后再抓头揪尾地看内容介绍、作者后记,最后再决定先读哪一本。
这一回真怪,我在书摊边转了半天,仍没有选择上一册愿意买的书。是不是也有贝多芬的遗憾,因我的身份不同,而暂时选不到钟情的书呢?买书如同恋爱,是不能强迫的。
坐在书摊边的卖书人却总是用渴望的目光看我,甚至脸上浮动不情愿的微笑,向我表示友好。我知道他的真心是想要我买他的书。
那是一些什么样的书啊?翻开封面,错别字、乱打的标点、不通的语言,页页可见。封面上令人作呕的女人照,文不对题的内容介绍,故弄玄虚故作高深的奇异书名,简直把书弄成了地地道道的伪劣商品。而使我狼狈的是摊上竟有我的一本小册子与之为伍。我几次想下决心,冲过去买走在那个书摊上的所有属于我自己写的书,可是我没有动,我的自尊心告诉我,你不能轻举妄动,你得冷静地对待社会,对待复杂的人生。你不是也写书卖给读者么?你不是也需要买书么?你不是也喜欢读书么?你既然走了半天书摊仍不买书,那么就说明,买书人是会重视自己的选择的。至于那些幼稚的年轻人,买错了书,那也没关系,一旦发现买过错书,他定然不会再买错书的。
站在书摊前,我作如此思考,便感到格外的轻松,格外的心情平静。
雨还在飘,仍然是细细雨丝。书中的故事、书中的叙说、书中的情味、书中的奥秘、书中的色彩、书中的忧乐,也正如这雨丝飘洒在不同的人身上,定然会有不同的感觉和体验。
我感谢这雨,给我的心滋润出一片生命和情感的绿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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