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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窦》  作者：天赋棋子

音乐停了，男孩儿有礼貌地鞠了一躬，从侧门走下昏暗的舞台。

刚才这首情歌男孩儿唱得很投入，他被自己的歌声感动了。可是当他离开聚光灯下，把舞台中心一让出来，他知道台下的欢呼就不再属于自己了。餐厅里涌动的人群燥动纷纭，男孩儿不看也知道，那些男孩儿和女孩儿都是借着昏暗的灯光来寻找恋爱的。

男孩儿讨厌这些虚假的东西。也许是他太年轻了，还没有真正触碰过爱情的边缘。他看不得两个人不分彼此地腻在一起。爱情应该是两颗心的相互吸引，而不是指绕身缠，更不是甜言蜜语。

男孩儿用余光扫了一眼，就看见一件白丝绸连衣裙站在远远的地方，与那些黑色的人群格格不入。那个女孩儿身边没有多余的人，可以说，在这个庞杂的人群里，好象没有哪个人有资格去站在女孩儿的身边。她显得那样纯洁而高尚，白得令人惊叹。

男孩儿的身影刚一显现，那朵洁白的云彩就向着这边飘了过来。男孩儿认出来了，女孩儿是他的同班同乡，他们曾在放假时同行。男孩儿从未在这样暧昧的灯光中见过女孩儿，他感受到女孩儿的身上散发出一种别样的魅力。

女孩儿的声音有些许的激动，不过她的态度很是直率，她开朗地说，“你唱得真好听。”

男孩儿一直怀疑有没有人认真地听他唱歌。听了女孩儿的话，男孩儿心中兴奋起来。“咱们出去走走吧。”连男孩儿自己都不晓得为何会对女孩儿发出这样的邀请。

餐厅之外是燥动的夏夜，热嘟嘟的南风让每一寸肌肤发粘发烫。男孩儿和女孩儿并肩向旁边的杨树林走着，两个人的手垂下来，互不干扰的样子。男孩儿从来没有在这样的场合碰到过女孩子的手臂，他很矜持，可心里被风一吹，又有些蠢蠢欲动的感觉。

男孩儿记起在火车上女孩儿很爱笑，很热情，很会照顾别人。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她应该为他剥过一个桔子，还削了一个苹果。没错，她苹果削得真不错。苹果在她的手里轻轻地转动，苹果皮就顺着刀锋乖乖地褪了下来，薄厚均匀，宽窄合适，连贯不断，象雕刻一件完美的艺术品。还有，女孩儿的小指是翘起来的，象是兰花一叶。男孩儿曾吃惊地盯着那一根小手指头，感觉女孩儿的手是那样轻盈灵巧。女孩儿那专注的神情也十分可爱起来了。

“你有弟弟吗？”男孩儿突然问。

“我没有，我只有一个哥哥。”女孩儿似笑非笑地说。男孩儿没敢看女孩儿的脸，但听声音他想女孩儿是笑着说的。

“我也有姐姐呢。”男孩儿冒出这样一句来，尴尬地表情，还好有黑夜掩护。他不知道接下来该说哪些话。如若再追问女孩儿家庭的情况会不会显得庸俗。于是他非问非答的这一句就飘在半空里，无法落地。

沉默下来。远处的夜色一片糟乱，校园侧门那里小卖部人头蹿动，小商小贩的吆喝声里还残留着心有不甘。那里的灯光也是摇摆不定，忽明忽暗。家属区的妇女们都坐下来，露着白白的腿和肩。这些影像离得很远，也有些模糊，与男孩儿和女孩儿好似在两个世界，不曾相干。

“你知道刚才我唱的那首歌吗？”男孩儿终于想起了一个他比较满意的话题。

“我知道，我能听出来，那是一个人坐在月光里，在想念千里之外的另一个人。”女孩儿好象很憧憬那样一个温馨浪漫的画面。

男孩儿仿佛也看到了那样一幅画。在他登台演唱的时候，他的脑海中是有那样一幅画的，不过与女孩儿不同的是，坐在月光里的那个人是他。

“你真得喜欢听！”男孩儿的话明显不是在确认，而是那种心有灵犀的惊喜。

“你能为我一个人演唱这首歌吗？”这样一个时刻，女孩儿想知道自己有没有……不是权力，也不是资格，只是不为人知的亲近吧。

男孩儿没回答，而是直接唱了起来。因为没有音乐的聒燥，他的声音更清澈，象是月光下的小河。女孩儿的心颤抖着，手不得不轻轻地扶着身边的白杨树。

随着歌声，树梢上的月光浅浅得洒下来了……

“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男孩儿的嘴唇紧咬着，好似鼓起了很大的勇气。女孩儿好象很想听到这句话，又很怕听到这句话。因为她真得不知如何回答。

“我比你大呀。我没有弟弟，你做我的弟弟吧。”女孩儿在心里退却了，她所想到的好象比爱情远一些，比男孩儿更是远了很多。

“我不。”男孩儿的固执上来了，很坚决地，想要女孩儿一个明晰的答案。

即使是夜里，男孩儿还是看到了女孩儿淌在脸上的泪珠，泛着远远近近的灯光。他不再逼问了，他去抓住女孩儿的手。他的手很热，她的手冰凉。

“我明天再回答你。”女孩儿把手抽出来，沿着林中的甬路象一片云彩飘走了。男孩儿当然要追上去，相跟着，两个人消失了。

树叶上漏下斑驳的月色，在夜风吹拂下，象是粼粼的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