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在小学五年级的时候，不慎从单杠上摔了下来，造成锁骨骨折，在家休养了一段时间。

好像是春天的事情，那时候屋檐下的麻雀正处于浪漫时节，很快就有了下一代。一天，屋檐上的幼鸟从窝里掉到了地上，我们发现后就放在家里喂养。因为弟弟病休在家，所以与小家伙朝夕相处，亲如手足。小麻雀喜欢落在弟弟的手上吃食、饮水，只要弟弟呼唤，它就会飞到弟弟手上、肩上、头上。

我记得弟弟因伤无法自己洗头，是母亲帮助他完成。在弟弟低头由母亲冲洗的时候，小麻雀就飞到他的赤背上，喝弟弟背上积存的水。弟弟虽然觉得痒痒难耐，但还是忍着让鸟儿尽兴。

我们家有养鸟的传统，没有什么名贵的鸟，一直都有虎皮鹦鹉、朱点（不知道学名，长得像麻雀一样，头上有红点）、麻雀等，偶尔会有不知品种的、漂亮的鸟儿被收养。但我们的鸟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放生，或者意外死亡了。

弟弟这只驯化的、心爱的小麻雀没能逃脱死亡的厄运。它总是在屋里，屋外的门口自由自在地飞翔，蹦蹦跳跳地在地上找食。它不会逃避，不懂危险，总是跟在人们的后面。它实在太渺小，太轻盈，让人不知道它的存在。

一天，像往常一样，它又高高兴兴地玩耍着，跟在人的脚后。意外发生了，家人不提防的回身，一脚就踏在了它幼小的躯体上，感到不对抬起脚时已经为时太晚了。小生命痉挛着，慢慢闭上了眼睛，身体渐渐凉了、硬了。

它死在了弟弟的手心里，弟弟的眼泪留出来了。弟弟久久的看着它，一语不发，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前麻雀出事的地方。过了很久，弟弟告诉我们，他要亲自埋葬这个逝去的小生命。弟弟拿了铁锹，向门前种着向日葵的地里走去，走到最后一排的中间，在那里选了个地方，挖坑埋葬了小鸟。这个葬礼我们都没有参加，我们只是远远地看着弟弟，想把最后的一点时间留给他和他的小鸟。我知道弟弟哭了，我们不想让他觉得难堪，不想让他感到拘束，让他的悲哀静静地、独自释放。

我不知道弟弟当时想了什么，事后也没有问他。也不知道现在他还记得多少，还有没有悲伤和回忆。我想他应该不会忘记，他一定还记得这发生了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