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磅阅读(张玉文):不言的教化──彭城书院一日悟道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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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起微恙,去市中医院瞧病,正排队取药,手机铃声划破了医院的喧嚣。我一听是田丽老师,声音里透着一种克制的急迫:“区妇联要来书院调研家庭教育工作,您能来吗?”我慨然应允,疾病在一种莫名的引力前竟显得轻薄了。归途中心内却暗自纳罕:何以对这世俗的检查竟怀了朝圣般的诚心?
下午2:30,我踏入彭城书院福德班门槛的一刻,谜底自现了。门前的两位老师向我这个迟来者,面带笑容鞠躬问候,那笑容是身心涌出的清泉,自然流泻,不杂一丝尘滓。教室里窗明几净,桌凳俨然,材料整齐列于右侧桌上,如等待检阅的恬静士兵。曹桂莲老师、滕丽娟老师、田丽、万俐君诸位老师低声商议,话音如微风拂过林梢。我方知晓,这群人已在书院操劳了整个上午,却无人言苦道累——他们早将这方净土认作了自己的精神家园,将书院的工作视若己出,无怨无悔。
我忽然被一种无声的威严所震慑,这肃穆并非来自权力的高压,而是发自一种不可名状的秩序之美。此种秩序非由外铄,实由内出。那些擦拭桌椅的布巾,那些整理文件的指尖,皆被灌注了某种虔敬,这虔敬使庸常事务升华为神圣仪轨。老子云:“大道泛兮,其可左右。万物恃之以生而不辞,功成而不名有。衣养万物而不为主,常无欲,可名于小;万物归焉而不为主,可名为大。”眼前景象,岂非正是大道在人间微缩的显化?这些老师们“不辞”“不有”“不主”,只是默默成就一切,而后退身于无迹之境,此非俗世所能理解的伟大,而是道家理想中“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的玄德。
他们的劳动绝非寻常意义的“干活”,乃是一种无言的布道。书院之整洁非为应付检查的虚伪表演,实为内在修为之外烁;材料之齐整非为博取称许的机巧,而是心灵秩序之外化。此间人物早已越过“有为”而达致“无为”之境——非是怠惰不为,乃是除却机心、不刻意而为。他们的动作如行云流水,未曾留下挣扎的痕迹。老子所言“我无为,而民自化;我好静,而民自正;我无事,而民自富;我无欲,而民自朴”,于此得以世间见证。这些老师恰是以自身之“无为好静”,成就了书院之“自化自证”,使外来者如我,瞬间被卷入这强大而温和的道德力场中,自惭形秽之余,竟生出要自我洗刷、趋向光明的渴望。
最震撼处在于,此种教化力量全然脱离了语言的桎梏。未闻豪言壮语,未见标语口号,只有俯身的背影与轻悄的脚步。此岂非正是“不言之教,无为之益,天下希及之”的现代印证?当今世界早已被喧嚣的道德表演和喋喋不休的价值强塞所充塞,言语泛滥成灾,而其感化力却贫弱如纸。在此聒噪的背景中,彭城书院里这群人的沉默实践构成了对浮世最深刻的映照。他们未有一语说“奉献”,却浑身写满奉献;未有一言道“热爱”,却让爱意在空气中震颤可触。老子警醒世人:“多言数穷,不如守中”,此处人物正是以“守中”的定力,实现了言语永远无法企及的教化深度。
我本是携微恙而至的迟到者,却在这无声的道德场域中经历了一场灵魂的洗礼。我的不适仿佛被这澄明之气涤荡干净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精神的焕新。我未曾被教导什么,却仿佛知晓了一切;未曾被要求什么,却涌出难以抑制的行善之意。此即“不言之教”的魅力——它避开理智的审查,直抵心灵深处,唤醒沉睡的良知,使人自动归向于善。老子谓“知者不言,言者不知”,真正的智慧永远栖息在沉默之中,只在行动里显形。
归途中我恍然有悟:这座书院远非传授旧知识的场所,它根本就是一座实践圣贤理想的现代道场。它不靠言辞传道,而是藉氛围感染;不靠规则约束,而凭气象化育。那些老师们哪里仅是“教书匠”?他们分明是“微妙玄通,深不可识”的得道者,只不过以平凡之身隐于市井之间。他们每日的擦拭、整理、讨论,表面是俗务,实则是修行,是个体生命与宇宙大道的神秘契合。
黄昏的光线为书院镀上金边时,我方辞出。归途中但觉步履轻健,恍若重生。肉体的小恙早已消散于无形,精神的尘垢似也被涤荡一清。老子曰:“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彭城书院里的这群人,以至柔的仪态展示了至坚的力量,以无为的姿态成就了有为的功业,以不言的方式施行了最深刻的教化。
这大约就是华夏文明最深处的秘密——最高的教化从不声张,它只是存在,如春雨润物,让接近者在无声无息间蜕去旧壳,向着天空悄然生长。在这喧嚷不堪的时代,竟还有这样一个角落,存留着古老智慧的活标本,施行着“不言之教”,这本身就是一曲对文明韧性的宏大颂诗。
感恩天地神明,感恩圣贤祖先,感恩父母师长,感恩一切万有!祈愿天佑中华,国泰民安,世界安平泰,道德普天下!
【本文作者为彭城书院中华经典研修9-1组成员、福德班新闻报道组成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