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期间，受福建清铧茶业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林清修先生的邀请，去福州为该公司举办的企业家太太传统文化研修班做分享。有一天，我们在清铧总部六楼上坐着喝茶的时候，抬头见到对面有一脉青山，我就向身旁的林太太询问这座山的名字。她说那叫鼓山，虚云大师就是在山上的涌泉寺出家的。

因了林太太这一句不经意的话，让我在课程结束后特地在福州多留了一日。虚云法师与弘一法师、印光法师一样，曾深刻地影响过我的人生观和价值观，是我深深敬仰的近代高僧。我一定要去看看他出家的地方。

林太太叫何紫英，是一位虔诚的佛居士，有着很高的文化修养和审美情趣，为人又非常谦和，所以大家都昵称她为“何姐”。何姐与涌泉寺的方丈很熟悉，知道了我有去探访鼓山的想法后，希望为我做一个细致的安排。我说：“我们还是自己去游访吧，不要惊扰任何人。那应该是一块清净地，越随缘越自在；越随心，越清净。我们自己要清净，更不要随意去打扰别人的清净。”她笑着点点头。

时值大暑节气，在虚云大师于鼓山出家一个半世纪后，我循着他的足迹走向了林海深处、清凉世界。我们是开车上的山，因为山上的植被非常茂密，树木高大，所以下了车就像到了另一方时空。涌泉寺位于鼓山山腰，整座寺院以大雄宝殿为中心，沿山坡地形层层上升，构成一处错落有序的寺院建筑群。这座千年古刹，素有“闽刹之冠”的美誉。

虚云大师在此出家后，曾选择在后山的岩洞中苦修。他把衣物散尽，仅留“ー衲、ー裤、ー履、ー蓑衣、ー蒲团”，每天仅食粥ー盂。四年苦行僧的生活，为他打下了成为禅门巨匠的深厚基础。1870年，刚过而立之年的虚云大师结束了在鼓山岩洞的禅修，开始行脚，参禅访道，朝山礼祖。巡礼期间，结识了国内外许多高僧大德。56岁那年，虚云大师在扬州高旻寺参加禅七法会，机缘成熟，一朝开悟。

在高旻寺禅堂中，僧人倒开水的时候不小心烫了虚云大师的手，茶杯落地，粉身碎骨。与此同时，那一声脆响犹如一道电光划过大师的心空，他顿断疑根，彻悟到ー切无常，照见到万物的本来面目。“杯子扑落地，响声明沥沥。虚空粉碎也，狂心当下歇。”杯子本来就是空的，可是一声脆响连“空无”都没有了。“空无”都是有限的存在，那我们的这幅臭皮囊呢？我们一生为之奔忙的功名利禄呢？

我在大雄宝殿前沉思虚云大师人生经历的时候，突然被一阵喧嚣声唤醒。回过神来，兀自笑了一阵，心里忖度：“虚云大师闻杯碎之声得道开悟；王阳明对着竹子苦思七天却差点走火入魔。所以，万物皆有道，但我们体验世间万事万物，不是要向万事万物问究竟，而是向自己的心问究竟。心开了，不仅能见到自己的本来面目，而且能观照到大千世界的真相。所以，道就在每个人心中。无需外求，只需内省。”

“内省”就是把目光收回来，把注意力收回来，把神智收回来，做到心不外用，神不外驰，气不外泄。“内省”就是时时关注自己的心，不让自己的心被外境牵着跑，而让她始终保持一种虚静、淡定、纯粹、无私、无染的状态。功夫一到，在量变到质变的临界点，无论是一片落叶还是一声鸟鸣；不管是一股清风还是一涧流水，都能成为我们开悟的机缘。开悟的人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内心光明，不染一尘！我们这一生的地球之旅其实就是为了一件事---修一颗光光明明的心！只要自己的心光明了，世界就会一片大光明。所以王阳明在临终前才会说“此心光明，亦复何言！”

心地光明的人有着非常强大的磁场，起心动念皆在天下苍生的福祉；所做所为全系世界之安平泰；开口讲话总能启人智慧、点人心灯。这样的人总是见素抱朴、披褐怀玉、光而不耀！就像虚云大师一生始终保持苦行僧的简朴生活，到了高龄，仍然坚持“一日不作，一日不食”。而他那纯净光明的心一如朗朗明月，照亮了多少人暗夜中的长路！

从涌泉寺出来，何姐说时间很充裕，一定要去附近看看鼓山的摩崖石刻。于是我们移步换景，来到灵源洞。这里是全山摩崖石刻最集中的地方，有宋代以来的真、行、草、隶、篆书体的题刻百余段，被誉为“东南碑林”。碑刻的内容也极为丰富，很多石刻只言片语，却意蕴无穷，比如“遐想”、“忘归”、“一梦”、“眼底浮云”、“一洗尘心”、“作如是观”等等。而我记忆最深的是含有“净”字的几块碑：一曰“溪山清净”；二云“心净意真”；三为“来清净地”。

来清净地——这四个字真妙！清净地在哪里？字典上说，没有外界事物打扰的地方。但这不属于妙的语境。真正的清净其实是一种心态，只要心清净，无论外界怎样喧嚣污浊，都不会影响我们的状态。所以，真正的清洁并非身外无红尘，而是内心无污垢；真正的宁静也不是外界无声响，而是内在无杂念。当有一天，我们不再关注外境的安宁与嘈杂、他人的是非与短长，我们就可以做到“不迷声色之形，以知其本；不恋五味之实，以消其害；不纵七情之欲，以明其心。”

“这里很清净，但是天光向晚，我们回去吧，清铧的世界也很清净。这里有山风松涛，清铧有一茶一书。今晚我们就安住在清铧的茶室里，我反客为主，为你们伉俪泡一壶今年的中秋特款‘喜相见’。我们一起在袅袅茶烟中感受一叶茶里的慈悲、一壶水中的乾坤，以及心心相印处的清净！”我说完这番话，大家就一起下山了。从山上下来，车子汇入晚高峰的车流，华灯初上，川流不息，但是我们每一个人都觉得这人间已经不再喧嚣，而变成了清净之地……

         汉风2022年9月6日子夜  于静笃堂

 【半山亭】

【闽刹之冠——鼓山涌泉寺】

【福建清铧茶业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林清修先生与何紫英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