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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一个不断逝去的上海

(2014-09-08 10:47:30)
标签:

上海史

上海开埠

分类: 历史

问一个不断逝去的上海

最近在搞开埠初期的上海研究,中文的材料其实不多,只能找外文的史料。中国史书“常事不书”,也就是司空见惯的平常事,史书不记载,但过了几十年几百年,这些平常事人们反而不知道了。外国人眼里,这些平常事却很稀奇,把它们记录下来,让我们后代的中国人看起来有点“魔”。其实这些平常事的消逝与延续,实际上就是一座城市的消逝与延续。

上海县城也就是今天的环人民路、中华路,过去是有城墙的,每天晚上都要关城门。城门的启闭时间我从来没有注意过,在政治史、经济史、军事史领域,这不是个问题。1843年上海开埠不久,有个老外住在城内,晚上和朋友在外滩的船上吃“夜宵”,搞到了深夜才回家睡觉,不料发现城门紧闭,回不去了。借着酒兴,把城门敲得哐哐响。守门人睡眼惺忪地跑出来开门,见门口站着两个金发碧眼白脸的“鬼子”,简直就是“白无常”驾到,吓得抱头鼠窜,算来当时是冬天,天还很冷,披上衣服起来开门,竟逃得连影都没了,应该吓得不轻。

几点钟关城门?老外说是晚上8点。这意味着当时人理解的深夜,就是8点以后,就是我们现在普通公交、地铁停运的时间。几点钟开城门,我还没看到,我想大概应该在早上四、五点钟。古代人的“生物钟”,与现代人的差距有多大?由此可见一斑。但过了三四十年,上海突然获得了“不夜城”的美名,这事情不是在城内,而是在城外的租界。城内城外这两个完全不同的“生物钟”在运转,究竟会对“上海人”产生什么影响?

在人力车时代之前,上海人最常用的代步工具是什么?是四川人称之为“爬杆”的轿椅,也就是两根竹竿上连架张竹椅,由两个人一前一后地抬着走。英国领事巴富尔上任,一行七八个人在小东门外登岸,上海道台宫慕久就派了苦力用这种轿椅把他们抬到了道台衙门,连轿子都没让他们坐。如果路途较长,雇募的轿夫还要考虑“预备队”。英国圣公会教士乔治·史密斯1845年来上海,从吴淞登岸,然后去上海,坐上这种轿椅,两个人抬,还有两个跟着准备轮换。还有一种代步工具就是有“车厢”的木轿,乘客坐进去以后,如果想看外面,可以拉开帘子。抬轿速度,根据1847年来上海的裨治文夫人的回忆,轿夫几乎是在奔跑(the coolies almost run)。我们可以想象,考虑到平衡性,轿椅肯定要比木轿要长,城内的街道很窄,所以木轿要比轿椅灵便,为什么轿椅却比木轿更为普遍?我猜测是,木轿除了官员可以乘坐之外,就是女性的代步工具,一般男性就只能坐这种抛头露面的轿椅了。

当时上海人的吃,我看到的材料不多。上海道台设宴款待德庇时,让他印象最深刻的第一道菜是鸭舌。他感叹道,“这是建立在令人悲伤的屠杀基础之上的美餐!”这对于表现大英帝国绅士的仁慈有点矫情,谁也不会因为吃了英国人的牛排,就会以为英国人会把牛腩之类的杂肉全部扔掉。不过,以鸭舌独立成道菜,在上海似乎是最近十几年兴起的事情,看了德庇时的回忆,才知道这是一道真正的“传菜”。

古代的城墙是什么样的?我们现在还能看到。但有些细节未必能想到。古代城墙修筑,两边砌砖,当中填土夯实铺道之后,再砌护墙、望堞。守军靠铺道调动,凭护墙望堞守卫。1844年,英国公使德庇时来上海,登上了上海县的城墙,发现“许多地方平台沉降得很低,以致护墙上的望堞人都够不到了”。原来日晒雨淋,夯土会下沉,天长日久,如果不加维护,就会发生守兵站在铺道上却够不到护墙望堞的情况。守兵站在城墙上,却看不到城外,怎么守城?所以,在鸦片战争时,清兵都知道上海县的城墙就是个花架子,一听到吴淞炮台失陷,便准备开溜了。

上海县城本来不大,在19世纪四五十年代,城里人口虽然十几万,却是东南的商业巨镇。但你很难想象,当时在城里竟然还有不少农田。根据德庇时的观察:“这些农田与城外的一样,像花园一样精耕细作。年初的作物是小麦和大麦,入冬播种,很快成熟。甜薯不像在舟山那样普遍种植,而是品种多样的白菜、茄子、豌豆和其他蔬果。”

梁阿发、梁亚发,就是第一个华人牧师梁发,洪秀全读过他写的《劝世良言》。他的儿子梁进德曾经帮助林则徐翻译《四洲志》。1847年,裨治文夫人来上海,到过梁进德的家,她写道:“对于这个青年人来说,我们都是他的养父母。他保持着中国人的习俗,但熟习西餐礼仪,用我们的语言谈吐就像母语一样流利。”他当时致力于圣经翻译的修订工作,来上海的原因可能就是征求各口岸传教士对修订稿的意见。而裨治文夫人初到上海,就已经有了学上海话的打算。在19世纪40年代,一个穿着长衫马褂头戴西瓜皮帽的中国青年可以与“老外”坐在一起吃西餐聊天,再过两三年,又有“老外”能用上海话和上海人谈事情,这也是非常新鲜的人文景观。

上海的老县城,在开埠之初,究竟有多少令今天的上海人难以想象的事情,还得不断翻看尘封的旧籍。难以想象,突显的是巨大的时代落差;这种落差的寻找和发现,会让历史重新回到我们生活的点点滴滴之中。

曾经有过这么一座生活节奏如此舒缓、与农田如此亲近的上海,已经消逝,而有些细节却依然在我们今天的生活中延续,我们可能无法知道它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但或许我们应该知道它们从什么时候离我们远去。城市成长的轨迹也就在这过程中展开、留下。孩子长大了,会问爸妈:“我小时候咋样?”上海不断地长大,也会不断地问、不断地问……问一个不断逝去的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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