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品安全”，政府如何管

作为多家著名外国快餐公司的食品原料提供者上海福喜公司将过期变质鸡肉改贴生产生日期的消息曝光之后，引起了中国大陆、香港乃至日本、韩国等消费者的一片谴责，麦当劳、肯德基等许多外国快餐公司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公众信任危机。问题出在上海，出在一个由地方政府授予食品安全生产先进单位称号的企业，在谴责福喜公司主管与员工见利忘义的不道德行为的同时，我们也应该深刻反思政府在食品安全问题上的管理模式。

中国的食品原料生产，既有一家一户的小生产，也有农场、养殖场的大生产，多头供应，渠道分散，靠政府管理根本不行。目前政府的管理集中在进入流通领域的食品管理，对于大量由分散渠道进入的市场的食品，行政能力也是捉襟见肘，所以，实际有点效力的食品安全管理，基本上集中在大型屠宰业和食品加工业。但私人屠宰的死猪、死狗、死羊等通过小商小贩进入市场，仍然屡见不鲜。这种由于食品生产方式、交易方式的分散性所带来的难题，是远远超出政府行政能力的事情，靠行政官员、“城管”“尾追堵截”，这种管理方式，成本高昂，收效甚低。

食品生产的分散性，自古有之，传统政府基本上放任自流，完全靠民间自行管理。小商小贩，在城镇经营食品，不敢造次，不要说制造食品安全事故，就是食品加工品质稍差、口味不佳，也会让消费者用脚投票，让你的生计消失的无影无踪。武大郎的“烧饼”，没有人会看着武二郎的拳脚功夫去买的。政府给食品生产企业发“先进单位”的牌匾“，本来就是件荒唐事。你凭什么为他们打“保票”？从市场公平竞争的角度看，你这个牌匾一放，等于把其他市场主体置于不公平的地位。所以，这个“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还有许多政府部门是根本不明白的，管不该管的事情。看看市场经济发达的国家，那个政府敢颁这样的牌匾？你颁发了，出了问题，消费者是要找你赔偿的！销售过期食品的福喜公司，是某地方政府认可的“先进单位”，这个耳光打得很重，挨打之后，其他各级政府都要举一反三，以后不能再干这种事。

食品生产的分散性，政府要管，心有余而不足，不如把精力集中到完善法规、严厉打击制造和销售伪劣食品方面来。由分散渠道进入市场的，由消费者自行监督，决定取舍，发生食品安全事故，由当事双方走法律程序。牲畜，必须经有资质的屠宰企业屠宰后进入市场，一旦发生食品安全事故，由屠宰企业承担完全民事责任。食品原料加工企业，如果不按照有关食品生产、加工法规操作，除承担民事责任以外，政府可以依法重罚。

所以，食品安全的管理，实际上就是法制管理。现在中国的食品安全法规，过于笼统，过于牵就食品生产的现状，标准订得太低，违法成本太低，以致造成了食品安全信誉程度很高的洋快餐店的原料供应商也敢以次充好，以劣充优，把过期的变质鸡肉也卖出个好价钱。法规订得不好，执行水平又不够，也会造成“劣币驱逐良币”的现象。

十多年前，我与一位搞食品质量检验的同志交谈，我说，像酱油、醋这种老百姓每天都离不开的食品，是不是能订一个比较严格的生产标准？他说这很难。内地有许多小作坊、小厂家都生产酱油和醋，标准订高了，它们都生存不了。我不知道这种观念在现在的食品管理界还是否流行。我曾经说过，工业化的最核心的内容和精神，不是机器生产，而是标准化生产。用大幅度地提高我国食品的生产标准来改变我国食品生产、加工、流通的分散性，淘汰落后分散的食品加工业，规范小农的食品种植和养殖行为，配合以对违规行为的高额罚款和严厉惩处，政府的管理效率会大大提高，管理成本也会大大降低。至于给本境内的食品加工企业颁奖牌之类的事情，别再干了。推而论之，现在各级政府给所有企业、公司颁发“信得过”之类的牌匾，应该统统作废，即使对政府作为采购或消费者的企业，也不能颁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