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泪和梦铸书魂

--悼姜德明

侯求学

书聚书散很像人与人的相得，讲求的还是一个缘分。想我在20年前从迷恋工作论文的写作转而与一班朋友钻废品收购站、旧书摊，学作书话，做起了淘书梦，这从未谋面的老师却要算姜德明先生。虽说既没能淘到多少珍品，也没能写出惊人之篇，但书已经成为生命中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曾自诩为“皋城书虫”之一。忽然知道姜德明老先生仙逝，心中的惆怅无以言表，转念想来，这缘原本就是只可遇而不可的，唯所藏先生编、著之书仍可常在眼前，犹可常常从中领教。

盘点所藏书目，2006年7月21日购得三联书店出版的姜德明著《书衣百影--中国现代书籍装帧选(1906-1949)》《插图拾翠--中国现代文学插图选》，是书房首藏姜先生大著，当时应该是从席殊书屋邮购的。然后陆续购得姜先生主编的现代书话丛书之《郑振铎书话》《鲁迅书话》《周作人书话》《阿英书话》，董宁文主编的《旧锻坊题题题:姜德明卷》，河北教育出版社出版的先生所编著的《作家百得》，三联书店出版的先生编著的《闲趣坊:梦回北京(现代作家笔下的北京)(1919-1949)》，华厦出版社出版的先生编选的《名家谈生活艺术丛书:书香集》，汉语大词典出版社出版的先生所著的《书友文丛:梦书怀人录》，远方出版社出版的先生所著《远方--名家经典书库:人海杂记》，这些记书、记人、记事的著述，牵引着我，从时代的风涌潮起、书人的悲欢离合、命运的跌宕起伏中思考人生的真谛。其实，姜德明先生淘书、藏书、爱书、用书、编书、著书的人生经历，也正给我们树立了一个典范。“西湖三杰”之一的于谦《观书》诗曾言“书卷多情似故人,晨昏忧乐每相亲。”姜先生1958年痛失解放前节衣缩食所收藏的大批新文学版本书时，曾痛心疾首地说：“他们拉走的哪里是书？那是我的梦，我的感情，我的汗水和泪水……”

姜德明（1929年9月17日-2023年5月26日），作为藏书家的他，50年持之以恒、走遍大江南北，累计藏书2万余册，仅次于唐弢先生藏书。其书斋虽名为“无名书斋”，然而有其所珍藏的晨光公司出版的绝版《围城》、抗日珍品手抄本《镇江沦陷记》，怎么能说是无名呢？作为高级编辑、作家的他，著有散文集《南亚风情》、《绿窗集》、《清泉集》、《寻找樱花》、《雨声集》、《流水集》、《与巴金闻谈》、随笔集《书叶集》、《书边草》、《书梦录》、《活的鲁迅》、《书边梦忆》、《文林枝叶》等，《相思一片》曾获1989年全国新时期优秀散文集奖。书话作品集除以上我所购藏之外，还有《书衣百影续编》、《书肆的灾难》、《孙楷第的藏书》、《古董因缘》、《新文学版本》、《姜德明书话》、《余时书话》、《与巴金闲谈》、《守望冷摊》、《猎书偶记》、《书坊归来》等。

鲁迅先生在《随便翻翻》里曾说“比较是医治受骗的好方子”，于今不单是纸质书目不暇接，我们更被电子读物和信息挤压得窒息，然而要保持独立的思维而不为左右，通过“比较”来审定有营养的读物无疑是力不从心的，可能更得寄希望于编辑出版者的良智，更得呼唤像姜德明先生这样的挥泪和梦铸书魂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