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的是一窝鲸吗？

                 毕淑敏

在大西洋上，我们经历了最严重的风暴和最浓郁的迷雾。我几次对小文说，我不喜欢大西洋，太可怕了。前两天我们还经过了浮冰带，据说泰坦尼克号就是在其附近的海域撞上了冰山，因此沉没。好在今天早上一起来，大西洋就以极其平静的蓝缎子一样海面，显示出美丽的一面。

甲板上的欢呼声此起彼伏，海面上不断有鲸和海豚出没，人们一会儿从左舷扑向右舷，一会儿又从右舷返回左舷，像一地散落无章的水银珠子，聚而又分，分而又聚，全看海豚鲸鱼在何方游动。

在海豚或是鲸出现以前，海面上先是涌动起异常的波纹，好像热水将要沸腾之前的细碎翻花。有时只是惊鸿一瞥，然后就无声无息，让你以为自己刚才看到的是一个幻像。这时候就要比试耐力和眼力了。海豚和鲸鱼可是完全随心所欲，它们可能很长时间潜伏在水底，完全不顾有人在望眼欲穿的期盼着和它们会面。当你的耐心耗尽，回转头去眺望远方的那一瞬，鲸用黑蓝色的背脊划破海面，像一座小山似的缓缓隆起，从山的前半部喷出一股巨大的水柱，然后悠然地回归海平面以下，睡觉去了。留下惆怅的你，等待下一次机缘。

海豚要活泼一些，它们往往成群结队地出现，好像一支放学的小学生队伍，欢快无比。它们会两到三只一齐跃起，好像水底有个口哨在指挥它们的节奏。我以前在海洋馆看过海豚的表演，看到它们齐刷刷地跃起又钻入海面，以为那是人工训练的结果，以为工作人员一定给了海豚们一个指令……却不知海豚们天然就有这个本领，在海洋中自娱自乐。

我问过别人，说海豚们是商量好了，说咱们一起跳起来吧？别的海豚表示赞同，于是一个完美的集体腾跃动作就出现了，整齐划一地如同咱们常拿金牌的双人跳板跳水。

有一位对动物有研究的船上朋友说，海豚们是有语言和密切交流的方式，远比我们想象的更要聪明。不过，他不认为海豚们围着轮船航游是对人类特别亲善的表现，主要是因为巨轮翻起的水花，带来了更多的氧气，还有小的鱼虾，这样跟着轮船，可能会有比较多的食物和氧气……

我不知道他说的是否准确，在船上也无法查找到更多的资料，姑且信之吧。

如果照他的说法，那海豚群就会在海中相互联络，一只海豚通风报信说，现在来了一只船，那里空气新鲜还有吃的，咱们一块跟着它走吧。众海豚相应。游着游着，一只海豚说，我打算跳出水面，你们有愿意跟我一起摆个姿势吗？有的海豚表示赞成，有的海豚表示不感兴趣。于是发起倡议的海豚说，好吧，那就咱们3个一起跳吧。听我的口令，１——２——３，起跳……

于是，我们在海上就看到了海豚的舞蹈。

我不知道这个想像有多少科学根据，只是自己愿意相信它。

芦淼参加过船上的一个讲座，名字就叫做“鲸和海豚的区别”。我当时还想，这需要专门的讲解吗？海豚小，鲸大，这就是最主要的区别啊。

等到真的看到了鲸，我才发现自己真是所知甚少啊。苍茫大海中，没有标的物，物体的大和小，由于距离的远近不同，真的是非常容易发生误差。芦淼现学现卖，说老师说了，人们的肉眼在海中看到的物体，基本上要比实际情况小很多。打个比方吧，如果是你觉得那个海豚只有１米长，而实际上，它的长度至少有2～３米。

我很笨，只有用一个最简单的方法识别海豚和鲸鱼。如果它能跳出水面，做出非常标准的“海豚跳”那它就是海豚无疑啦！如果它能喷出水柱，就是鲸鱼啦！

大家说我这个标准有点太苛刻，因为有些海豚只是跟随着轮船航行，并不跳跃，你能说它不是海豚吗？我在这里发一张水里游泳的海豚图片，当时它离我们的船体只有３米远吧？（按照专家的判断标准，应该有１０米的。）

再发一张有趣的照片，是小文照的。当时有一道非常明显的波纹在远方显现，我们刚开始以为是一群海豚，可是它们并不跳跃。大家等了一会儿不耐烦了，就放弃了这片海域，改而观测别的方向了。只有小文锲而不舍，紧紧跟踪着它。因为距离较远，只见海面上有一道暗黑色的隆起，无法辨析到底是什么东西。小文用相机拍下了一些图片，直到那隆起的物体离我们远去。

中午回到房间，大家细细查看所拍下的照片，轮到小文的这组图片，众人脑袋聚在一起左右端祥，神情专注，简直像研究战略地图。惊奇无比地发现，这居然是一群小鲸。证据是其中一只在喷水。

我们知识有限，不知道这是属于哪一类型的鲸，甚至也无法辨析它们的大小，现在图片发在这里，请大家来帮着看看，这究竟是什么？

海里有很多鱼，但是平日我们都看不见，在亚洲海域的时候，我看到过不时飞起的“飞鱼”，似乎只有半尺长，但据熟悉飞鱼的人说，这些飞鱼都有１米长。进入大西洋以后，看到的就只有海豚和鲸鱼了。难怪人们对它们充满好感，实在是大海中难得的陪伴啊。

马上就要进入纽约了。我们预计在纽约停留两天，１４日晚上离开。每次一到港口，就非常忙，难得有时间写东西。等我离开纽约，进入到赶赴委内瑞拉航程中，再来细细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