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古寺座落在荒山野岭，冷清寂寞，白天都难见一个人影，到了晚上更不可能有人会来。叶小清脖子被掐住时，一股寒冷的感觉就刺进来，像呛进了一口冰水。亏得王法就在身边，他立马察觉到不对劲，只见一道清光在黑暗中扫过，掐住叶小清脖子的手就不见了。

呼！

很快地，蜡烛被王法用法力点燃，然后他转身过来扶起叶小清，问道：“你没事吧？”

“好痛，你别靠近我！”叶小清每次王法碰到，身上就有被灼烧的痛楚，这情形让她禁不住地想起以前也无法碰袁奇风的法器，不知这和瑶姬有没有关系，可那邪灵已经落入东海，应该不能再作怪了吧。

“一定是她来了，看来这里不安全。”王法边说边望了望四周。

“废话！这地方怎么会安全？”叶小清气道。

“她……我是说蔡雪，她应该跟来了，真没想到她那么快就找到我们了。”王法叹道。

“蔡雪？她究竟是什么人啊？”叶小清好奇道，“她是被什么妖精附身了吗？可我听袁奇风说，不管是妖是鬼，附在人身上，它自己的元气要受损的，不可能附身那么久，而且附身去害人，也会很麻烦，鬼片都是瞎拍的！”

“她又不是鬼，也不是妖！”王法答道，“算了，此地不宜久留，我带去这寺里的禁地，那地方她一定不敢靠近的。”

禁地？古寺也有禁地？难不成有座塔，塔里镇着一群鬼或者妖？叶小清不由自主地想起一些玄怪小说，总觉得王法指的就是这些事。可她只裹着浴巾，行动不便，于是王法就把她抱起来，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破败的房屋。一出来，叶小清才发现那可能是一间柴房，因为离主殿还很远，不可能是供奉神灵用的。

王法摸黑走了一段路，叶小清依稀感觉他们穿过了一条狭窄的小道，地上铺着雪和落叶，最后又走出了一道倒塌的砖墙，穿过了一片枯林后才停下来。叶小清头脑空白，不知如何是好，如果王法兽性发作，她真是叫破喉咙都没人理。可王法确实没伤害她，只是碰到她，她才会觉得痛，隔在衣服就没什么事，这也许不能怪人家。

安慰了自己后，叶小清就问：“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你不是一直问，我和蔡雪是什么人吗？我们都和这座古寺的禁地有关，今晚我就把一切的原委告诉你，但不管怎样，我都不会再送你回去，因为……”王法欲言又止。

“因为什么？”

“等我说完了，你自然会明白。”王法答道。

话音方落，叶小清感觉一股清风扬起，眼睛一闭，她就发现自己在另一个地方了。王法轻轻一吐，一团清光腾空而起，像一个灯泡一样照亮了四周。叶小清被放了下来，脚一触地，立刻冷得直哆嗦。这里像是一个火窑，内壁嶙峋通红，有的烧出了了琉璃质，清光照过，还泛起隐隐的红光。只是，这火窑里都覆着一层灰，角落里还结着大大小小的蛛网，网上的蜘蛛都不见了。

叶小清冷得难受，忽然看见火窑边上有个包，她觉得眼熟，于是跑过去看了看：“奇怪！这个包……我在黄河边上见到过，就是袁奇风消灭张天师，河里捞起虚无印的那次！这个包是谁的来着？我想想，肯定是住在那房子里的人，是雷妈妈吗？不是！是娜娜或者雷爸爸吗？也不是！等等，这是……我的天啊！”

“怎么了？”

忽然，王法伸手过来，叶小清被拍到肩膀，吓了一跳，赶紧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王法看到一个包，也不惊奇，只自顾自地说：“你放心，这是蔡雪唯一进不来的地方，没人会干扰我们了。你还记得百香晶石吗？这段时间，你应该经常听人提起，相信不会陌生了。当年，蒙古的那个梅林造了一块黑晶石，凝聚了百位邪恶香头的灵力。后来，梅林死了，那块黑晶石也下落不明，可却造成了大恐慌，的确也有一些香头莫名其妙地死去，死后尸骨水份全无，精气都没了。香头传闻，那是黑晶石搞的名堂，单打独斗谁都不是对手。过了没多久，元末明初的时候，出了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地震？神仙下凡？世界人口超过几亿？”叶小清忍不住开小差。

王法没有注意，仍继续道：“这座火窑就是萃炼出百香晶石的地方，也是我出生的地方，天津之妖能苏醒，其实跟你没关系，都是因为我。”

“你？百香晶石在你手上？”叶小清听得入神，慢慢不觉得冷了。

“不在。”

“那……”叶小清迟疑道，“你说你不是人，也不是妖，又不是神仙，那总不会是百香晶石变的吧？”

“不是。”王法说罢，脱下了风衣，接着脱下上衣，解开衬衫。

叶小清见状，愣在原地，心说这家伙脑子没病吧，故事讲到一半，脱衣服干嘛？身材好了不起吗？没必要挑这时候炫耀吧？只见，王法脱到仅剩一件黑衬衫后，他就将扣子一颗颗解开，最后缓缓地敞开了胸膛。

“原来你……你是……”叶小清倒吸一口冷气，后退两步就跌倒在地上，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一天后。

叶小清一失踪，袁奇风就通知雷鸣，请他用警力查一查，虽然明知没希望，但他还是要试一试。袁奇风悔恨不已，只是离开半会儿，心爱的女人竟离他而去，很可能再也无法相见。以往，他那么冰冷，怕的就是这一天，自己会难受痛苦。没想到，这一天还是来了，来得如此之快，他的心从没有那么疼过。

为此，袁奇风第二天就去找雷鸣，让雷鸣带着他去找李思。袁奇风仍记得，李思那晚在假山外的耳语，那几句话让他很震惊，叶小清被虏走，李思肯定知道一些线索。可是，李思开门后，却没请雷鸣他们进屋，而是神色有变，请他们到楼下园子里交谈，就好像她屋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据李思透露，不管是黑路神或是白路神，都有公主，路神中的一切都由她掌管。不过，要当公主，靠的不是出身，而是能否以灵力服众，谁能胜过所有人，她便能登上最高的位置。路神是母系社会，女性的位置最高，没有路神皇帝这一说法，因为他们认为女性可以孕育生命，没有比创造生命更伟大的事了。

可惜，数百年前，路神被江湖术士围剿，不论是白是黑，他们都被杀害，所剩无几。之后，路神大部分隐入人间，也有妖混了进来，当上了短暂的公主。当“蔡雪”出现后，这种混乱的局面才得以结束，可是“蔡雪”心狠手辣，不仅杀了路神，试过路神的肉身，也试过人与妖的，一直持续到现代都没有消停。

“她到底想干什么？”雷鸣诧异地问。

李思站在夜色中，环视了一圈，确定没人用镜术偷窥，她便道：“袁奇风，我那晚跟你说了，蔡雪就是黑晶石的化身，你应该还记得吧？”

“黑晶石？我的乖乖，就是鸡姐说的那块破石头吗？那个梅林萃炼的？”雷鸣吓一跳。

李思点头道：“没错。”

袁奇风不像雷鸣，他早就有心理准备了，既然在俄罗斯森林里见过桃木精的真身，那么黑晶石在梅林死后，为何不可以化作有灵性的生命体呢？

在香头的世界里，除了鬼与妖，还有四灵。所谓四灵，即人灵、鬼灵、妖灵、仙灵。人灵是指得道高人，心清身净，为不染尘污，便永遁深山，不再露面；鬼灵和灵鬼差不多，它们皆有千年修为，但更善良，不会去害人，诸如住在黑梨山的木清香；妖灵是指蜕去妖身，洗尽妖毒，彻底化作人形的妖怪；仙灵则指有仙根的灵体，它们由虚化实，拥有了生命，跟古代神话里的仙家差不多，只不过并非万能，而且有弱有强，有好有坏。

起初，袁奇风还不了解妖，以为桃木精也是妖，又加上它属于女性，便强行驱走了它。如今，袁奇风才知道，桃木精是难得一见的仙灵，并非妖精。仙灵与妖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仙根。何谓仙根？仙根就是指一个物体不用吸纳外界的灵气，本体就能源源不息地催发灵气，就跟太阳能一样，这跟石精是完全不一样的。一旦有仙根，一个物体就极可能变成仙灵，只不过仙根难寻，一切都看天意。

“黑晶石是萃炼出来的灵石，本身蕴涵大量灵气，能变成仙灵不算是意外。”李思解释道。

袁奇风回过神：“蔡雪居然就是黑晶石的化身，那她为什么要取肉身呢？仙灵不是可以寄在本体上吗？我的桃木剑一直是这样，不用这么做啊。”

“几百年前，蔡雪挑战白路神的公主，虽然胜了，但仙根受损，她这些年抢肉身是为了医好仙根。那些肉身不是灵魂干净，就是有多年修为的妖力了，那些东西对仙根有愈合的作用。叶小清灵魂得到瑶姬庇佑，成年后还这么干净，蔡雪求之不得。只不过，叶小清必须心甘情愿献出灵魂，否则她一恐惧，灵魂会产生怨念，那就不干净了，这对仙根有害无益。”

“那王法呢？阿风猜是王法捉走了小清，他捉小清难道也是为了……”雷鸣乍舌。

李思承认道：“王法跟蔡雪不完全相同，他不算真正的仙灵……唉！要说清楚这事，就要提到百香晶石的历史了。其实，百香晶石和黑晶石一样，不是一次就萃炼成功的。如今，留存于世的百香晶石有两颗，一颗在黄泉那一族人的手上，另一颗则在陕西终南山的金鸡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