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祭

（一）

    皓宇一大早就醒了，昨天喝了太多的酒，头还有点晕眩，他用手轻轻揉了揉太阳穴，望着白色的天花板，昨天在亦然日记本里看到的那一篇篇日记充满了整个脑海，里面的一字一句就像针一样刺着他的心。他穿好衣服起身轻轻地离开了宿舍，往校门外走去。

    他来到了校外的小屋子，打开沉重的锁，走了进去，坐在椅子上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本子，摊开来，在空白的一页上写到：

 

2007年3月25日  阴  滴血指数☆☆

    昨天无意中我翻看了亦然和冰淼的爱情日记，我知道当我看到里面的内容的时候，一定会很难过，但我最后还是看了，就跟上次一样，在扉页写着“二水合一爱情日记”八个大字，不过这次本子里夹着一张书签，一看就知道那是冰淼送给亦然的，书签后面还有一首小诗。看过本子后，和预想的一样，激动、愤怒、嫉妒像无数只虫子一样侵蚀着我的身体，我的心疼痛难忍。以前不知道我对冰淼的爱有多深，可自从她和亦然在一起后，我才渐渐清楚了她在我心中的份量。每次看见她和亦然手牵着手打闹着，我都装作若无其事，谁都不知道我的心有多痛。现在冰淼离开了，我真的无法想像没有她的日子，见不到她的日子我该怎么活下去。

 

（二）

    皓宇合上日记本，闭上眼睛，沉静了一会儿，然后好像想到了什么，重新翻开日记，在最后一页写上了一段字：

 

    什么是美，我真的不知道，也不懂得如何去欣赏究竟什么样的东西可以称做是一种美呢?

    记得有个人跟我说过

    他说有的时候可以把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当作是一种艺术，然后慢慢去体会它的美

    不过拥有这种权利的并不只有你一个,因为它不属于任何人,每个人都有这种权利

    当它属于一个人的时候,你就再也没有理由去观赏它了

 

    他的话好像说的很深奥,并不是我这水平能明白的

    可是有的时候又会突然像理解了它的内涵一样

    懂得因为得不到,所以要好好珍惜现在仅有的远观的权利

    有一天它有了主人,就再也没有借口去看了

 

    一直想过的安静一点,快乐一点

    可是发现自己办不到,自己的心办不到

    不是我的东西,可我却想拥有,发现自己原来是这么的可恶

 

    因为实在是太累了,所以想颓废一点,对什么都能无所谓

    虽然不够轻松,但很实在

    发现原来颓废的感觉也很不错

    因为得不到它,所以选择静静的看着它,远远的看着它

 

    想笑    来伪装自己掉下的眼泪

    点点头  承认自己会怕黑

    想哭    来试探自己麻痹了没

    全世界  好像只有我疲惫

    天灰灰  会不会让我忘了你是谁

 

    或许颓废也是另一种美

 

    写完后他摸了摸衣服口袋里的信，一共有两封，一封是从前写给冰淼的，取出另一封来，他神情凝重的看着，那是素颜给他的信：

 

　　亲爱的皓宇，请允许我这么称呼你，在这个世界上你是唯一一个尊敬我的人，也是我唯一的一个朋友，对于一个从小就流浪的人来说，能够拥有像你这样的一个朋友，真的是几世修来的福分。我知道我不该爱上你，但是人类的感情就是这么不可思议，是命运让我们相遇，又是命运安排了我们的结局，我知道在你的心里只有冰淼一个人，坦白说我真的很嫉妒她，被你这样一个人真心的喜欢着，好多次好多次我都在想那个人为什么不是我。可是自从冰淼和凌亦然在一起后，你的微笑就消失了，我知道你很难过很伤心，无论我怎么努力的劝你，都没有用，因为我不是冰淼。如果冰淼回到你身边，你是不是会开心呢？只要你能开心就好，我做什么牺牲都愿意，你放心吧，我会让冰淼回到你身边的，会让你快乐的。

 

     信的最后是一段用红墨水写的文字，题目叫《我的右眼看见你的左脸》：

 

    好想告诉你我有多喜欢你
    好想让你知道当我遇见你的时候心有多跳
    可是你什么也不知道,以为我早已忘了你
    当红红的枫叶随风飘落
    当翠绿的小草微微探出头来
    预示着一年复着一年,时间在前进
    想把我对你的记忆忘在风里
    想把我对你的思念留在梦里

    你知道吗,我已很努力,很努力的在忘记你
    可是当我的右眼看见你的左脸
    我知道我空空的躯壳又有了灵气
    喜欢你是不是要得到你的同意
    忘了你是不是是最好的决定
    你是否会看着我流泪而不在意
    please tell me

 

    皓宇摸着这微皱的信纸，他知道这是素颜的眼泪。当他想找到素颜告诉她，只要冰淼快乐幸福，自己难过一点也无所谓的时候，第二天他就收到了冰淼发生车祸的消息，他知道这一定是素颜干的，她原来肯定是想撞死亦然，可没想到阴差阳错冰淼成了替死鬼，而连她自己也一起消逝了。皓宇好后悔好后悔自己没有在看过信后就去找素颜，他不希望亦然死，因为没有了亦然，冰淼就不会再快乐了，可他更不希望冰淼离去！想到现在的这一切是由自己造成的，皓宇心里好难过好难过，真希望那场车祸中死去的是自己。

 

（三）

　　皓宇离开宿舍的时候，其他人都还没醒，现在小武小卷都已起身开始洗漱了，冰淼和素颜也都醒了。冰淼坐在亦然的床边，看着他的脸，好像有点苍白。素颜坐在皓宇的床上，想着他怎么一大早就起床了，素颜抚摸着他的床单和被子，想在它们身上找到皓宇残留的体温和那熟悉的气息。

　　小卷洗漱完毕后就来到亦然身边，“亦然，快醒醒，太阳都要照屁股了。”能说出这句话，小卷不禁想起在家的时候母亲也老这么说，感到自己好好笑。

亦然没有动，像是没有听见，小卷见状便用手推了推他的胳膊，一股热度传到小卷的神经线里，“呀，亦然发烧了啊，浑身都烫烫的。”他顺势又摸了摸亦然的额头，滚烫滚烫的。

　　小武听见小卷的的呼喊，牙都没刷好就从洗漱间跑出来，摸了摸亦然的额头，“真的是在发烧，觉着这温度还很高呢，得快点给他吃退烧药，如果没有见效，那就得送医院去了。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这样了。”小武边说边找着皓宇的药箱，打开药箱，里面全是药，有小瓶子装的，还有用纸包的，瓶子的书签上写的都是英文，小武和小卷英文都不好，怎么看都看不懂。

　　“这么一大早，皓宇去哪了啊，如果他在就好了，现在这么多药，该怎么办呢？”小卷看着那么多药头都晕了。

　　“这么等也不是办法，我还是骑车去医院吧。”话还没说完，小武已经出了宿舍了。

　　冰淼看着大家忙，自己却什么也帮不上，好懊恼，找不到退烧药她急得眼泪都出来了，想想以前要是亦然生病了，她肯定会陪在他身边，给他找药，然后喂他吃，可是现在却只能在旁边干着急。素颜看着冰淼伤心紧张的样子，心里居然萌生了一点怜悯之意，因为她能懂冰淼现在的心情，在皓宇生病的时候，她也很想能够陪在他身边，照顾他，可是每次皓宇都会拒绝他，他不想让她来学校。

 

（四）

　　宿舍门锁动了动，推门进来一个人，原来是皓宇回来了，小卷赶忙迎上去，“这么一大早你怎么就出去了啊，找不着药把我们都快急死了！”

　　“药？有人病了吗？”

　　“是啊，你不知道，亦然发烧了，浑身都发着烫。”

　　皓宇走到亦然床边，用手试了试额头，真的很烫。“药不是都在药箱里吗？”他把药箱拿出来。

　　“这我们知道，可你也知道你那些药瓶上写的都是英文，我们这英语水平看不明白啊！”小卷无奈的答道。

　　“那你们就一直没给他吃药？”

　　“后来小武骑车去买了，刚给他服下，现在小武去打热水了，打算给他敷一下。”

　　“那就好，那就好。”皓宇坐到亦然床上，静静的看着他，像是在想什么。素颜站在他旁边凝视着他，她不明白皓宇为什么会这么紧张亦然，如果不是亦然的存在，一切悲剧都不会发生，他也可以过得很幸福。皓宇究竟在想什么呢，素颜真想钻进他的脑里去看看。

　　不一会儿，小武提着两个热水瓶回来了，皓宇忙起身接过水瓶，拿了条毛巾在水里搓了搓，叠成块给亦然敷上了。

 

（五）

　　大家都很担心亦然，都没去上课。可是退烧药好像在亦然的身体里没有发生作用，直到中午的时候，亦然仍还昏迷着，没有醒来。大家沉默了好久，皓宇说话了，“小武小卷，你们快去吃饭吧，去晚了食堂就关门了，我在这里陪亦然，你们给我随便带一份就行了。”随后小武小卷就出去了。

　　皓宇给亦然换了好几次毛巾，还不停的擦拭着亦然的身体，这一切都被冰淼看在眼里，觉得自己欠皓宇的债又加重了，看他对亦然所做的一切她从心底感到感激。她很想回报他，可是现在除了在心里祈祷他幸福以外，她什么也做不了。而此刻的素颜好担心皓宇为了照顾亦然而累坏了身体，好希望有的时候他能变得坏一点，不要事事都那么关心。

 

（六）

　　时间在滴答滴答的前进着，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了亦然的身上，只要亦然一有动静他们就能察觉，可是他还是那么一动不动的躺着，小武实在是憋不住了，“都好几个小时了，亦然怎么还不醒，我们送他去医院吧，这样干等着也不是办法啊！”

　　“再等等吧，药效可能还没起作用，如果傍晚时他还不醒，我们就去医院。”皓宇看了下手表说。

　　这几个小时冰淼像是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梦见自己浮在了空中，怎么也到不了地面，抓不住亦然的手。傍晚的时候，亦然终于醒了，烧也退了，小武拉起亦然的手：“兄弟，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这辈子见不着你了呢！”

　　听完这话，皓宇忙抢在亦然前说道，“别听这家伙胡说八道，只要好好休息，就没事了。”

　　亦然笑了笑，也许是因为太累的原因，笑容有点僵硬，“为了照顾我，辛苦大家了啊！”

　　“呵呵，没事没事，大家都是好兄弟吗！”小卷憨厚的笑着。

　　看见亦然没事了，冰淼瞬间就有了活力，拉起旁边的素颜抱了又抱。“亦然没事了，亦然没事了……”

　　“好了好了，没事就好了，你不用这么折腾我吧！”素颜无奈的说。

　　今晚，大家都担心了一天，吃过晚饭后，早早的都上床睡了，素颜看着窗外的天，回忆着每一个和皓宇在一起的镜头。冰淼趴在亦然的身上，跟着他的心跳起起伏伏，如果能一直这样该多好，冰淼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