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日竹卡——荣许

今天的高山是脚巴山，这是一个高级别的山，海拔上升多，道路艰险。这里经常有车祸发生，7月份在这里发生了一次车祸，死了30多个人。

阳光照在绝壁上，怪峋的山染上了金色的光。褐色的河水混合成金灿灿的颜色，一副异星世界的模样。

壁立千刃，汹涌的澜沧江在高处的狭窄的路上看去像一段绸子，看不见惊涛拍岸，只感觉高而险的眩晕，狭窄的路很多时候只能容一辆汽车通过，汽车一过尘灰如像下暴雨，整个世界都是灰黄的色彩。

有山涧的溪水拦路流向悬崖，温柔的溪流也变成汹涌的瀑布。惊天动地的气势震撼逼迫着人的神经。

覃和陈宽依然保持着均匀的速度，骑在我前面。从登巴开始就是开始登山，东达山是我们遇见的第一坐海拔过5000米的大山，我们分2天完成。

一路的上坡，中午没有什么实在的食物补充能量，身上疲软。一个人骑在后面，看不见尽头的道路，心中有些惶恐。脚巴村又有奔跑着乞要食物的小孩,我们依然选择落荒般地奔逃。此刻,我们是吝啬施舍的。那些奔跑着还带着欲求的孩子，他们散烁着明亮光芒的眸子跟我仓皇逃走的眼光相会的时刻，为何我又感到一丝愧怍的不安？

    我还是加着被车轮激起的尘土走远了，那些奔跑的小孩，现在我连一些依稀的形象也是含糊的，只有他们奔跑的黝黑的大致的轮廓。

    山越来越陡，回望来时的路仿佛自己的眼光也会掉落在那万丈深渊一般，带着劳累也带着一种攀登的成就感。

    骑到准垭口的时候，我突然感到胸口阵阵疼痛。这是从来没有的感觉，心脏似乎想冲出束缚它疯狂跳动的胸膛，突突地往外闯。我必须停下来，不是劳累而是恐惧。疼痛不断持续，有连续的发作，也有间断的阵痛。

    我会这样突然死在这里吗？我开始恐惧的幻想。幻想我突然倒上的模样。覃和陈宽骑了上来，我示意他们先走，此刻，我觉得我把握不了自己。我感觉我的心脏是脱离于我的大脑意识之外的器官，我感觉上帝或则魔鬼随时会按下停止的开关。我不断地喝水，来缓解我恐慌的心。

    5分钟后，我感觉心脏重新回到我的胸膛，我重新感到了它熟悉的节奏，不再紊乱的节奏使我也不再拥有紊乱的心绪。我一口气骑到了垭口。

    垭口有一个简易的道班，有饮料卖。买了一瓶口乐和一瓶写着沃尔玛商标的酸奶。我们大约还是迷信所谓的名牌效应，心理明知道在这荒山野岭这样的商标很有可能是不真实的，不过我还是买了一瓶。奶很稠，很甜，这样浓度的奶并不是很解渴。买的口乐更是不解渴。 不过，突然就想喝它，明知碳酸饮料不好，不过我就是这样任性而为不成熟的孩子。

    垭口站着一个从雅安到这里来打矿的老师。假期，我们在艰苦的旅行，有人在为生活艰苦的奔波。

    下山，依然是他们很快消失在我的视野内。我总是缓慢地下山。他们总是在跟风赛跑似的。过了有小溪拦路的道路，防水鞋发挥了作用；过了巨石散落在地的山路，下山的距离也就结束了。很快就到了传说中有鼠疫的登巴村。

    没有鼠疫的迹象，人们鲜活得很，该热闹的继续热闹，该静谧地依旧静谧。我承认，我们心中不是那么坦然地，我们没有在村中停留。我们心中是顾及所谓的鼠疫的。虽然，我们没有给自己一个借口，坐车前行，但是，我心中对这个小村是潜藏着不安的。我们在小村前面200米的草地上停下。往前20多公里就是今天的终点，荣许。

    从很多人口中和资料上知道这是一个住宿比较困难的兵站，而这又是从荣许出来唯一的住宿点。好像，6，7年前有上海的女大学生在这里挂掉了，大学生，又是女的，又在兵站，中国式的麻烦出来了。所以，很多年来这里都在拒绝旅行者。

    网上的经验是磨蹭，磨蹭到晚一点，夕阳西下的时候到达荣许，博得一点同情和怜悯，加上非得留下的困境可以勉强获得一个态度不好的留下的许可。

    于是，我们躺在草地上接受下午2，3点的阳光，用休眠来消耗时间。我独自在一处草地上休息。覃和陈宽在我视野看不见的另外的草地上休息。劳累的时刻，有限的时间，这样的睡眠是一种诱惑也是一种享受，真要有机会放开睡觉，恐怕又睡不着了。有限的时间里，睡意特别浓。

    我是嗅到马匹嘴边青草的味道和听到它咀嚼青草的味道后，大约有了清醒的意识的。我朦胧的眼睛看见两个黝黑的人体模样的活物站在我距我很近的前方。我像被触动了某个按纽似的一下跳了起来。2个藏族青年，用他们牛眼大小的眼睛直楞楞地看着我，像是在观察一件艺术品一般。他们脸上保持着高原灿烂的笑容。这笑容让我的敌意消失了许多，但是，我还是感到一种不自在的不安。我笑着跟他们打招呼。然后赶紧逃离，最近，我老是在逃离。仿佛空气中都暗含着一种危机与不安似的。

    我的睡意在我逃离的时候消失得无影无踪。找到覃休息的地方，我的困意又来了。这困意中也许包含着一种后怕的疲惫。我们继续睡觉，三个人的草地有点拥挤，不过有了一种集体的安全感。时间尚早，我们还可以享受一下睡眠的犒赏。不过，这个时候，我睡不着了，我有困意，但是就是无法睡着，身上有瘙痒的不爽，辗转反侧。

    重新上路后，我一直没有找到稳定的节奏。前挡泥板脱落了，码表线连着它脱落的力量一同撕裂了。我们从此开始了没有码表的日子。

    水消用得很快，只有一点残余的留做望梅止渴和心理安慰的水孤单地平铺在杯底。

    渴！渴！渴！

    看见陈宽在路边骑接路边，山体裂缝渗出来的水。

    关于鼠疫的历史还在犹豫着我的心，我还是担心路边水里有可能的病毒。这意想，猜测的水毒让自己只能继续忍受口渴的煎熬。骑上一个坡后，路边有汹涌奔腾的河流，滔滔的流水，有的是，我就是不敢去喝。骑过一个弯，看见覃在河边洗脸，喝水。

    “你喝了河水？”

    “喝了。”

    仿佛得到一个解脱的口令一般，急忙跟覃说：“你跟我也打一杯。”仿佛就算是毒药，也不是自己一个人独享了，就有了一种不是独自受苦的安慰。我从众的心理，让我那猜测的水毒消失得很干净。

    打上来的河水有明显的沉淀物，我急着要喝，覃劝我沉淀一会再喝，我就暂时没饮用它。把杯中残余的剩水一口气全部解决了。

    重新上路，他们速度猛快，转眼又是我在后面。

前方出现了房屋，一下带来了力量，希望那里有个小卖店，可以买点饮料，虽然杯中装满了河水，但总有隐约的顾忌，不敢轻易地饮用。上了一段距离，才看见房屋都在河对面，纵然有小卖店也只能望“河”心叹。这样只能远观臆造的安慰给我更大的沮丧。路由灰路变成了泥路，粘稠的路面加大体力的消耗。前方又出现村庄了而且可以确定不在河的对面，我看见覃他们的身影，但是他们并没有停留，我暗中埋怨着，希望他们能在此停留。骑到村庄果然没有他们的影子。也没有小卖店。尝试去藏家要水，干涩的嗓音传出来许久没有回答。好不容易出来一个孩子，语言交流也有困难，我找他要水，他找我要吃的。询问他：给了他吃的之后是否可以有水喝，他只是嚷嚷着要吃的。大约我也是吝啬的，取消了要水的想法。上车前行。走了300米，前方有汽车蒸腾着灰土蔓延而来，只能下车在河边一处草地上避灰。下了车的身体，突然有懈怠的疲惫，阳光正好，有夏日5点的微风，于是把车倒在地上，自己躺在草地上睡了过去。阳光照在身体上舒痒有如小虫缓缓地爬过。太阳部分跑到云层后面，身上一半是冷一半是热，仿佛一个在热炉一个在冰库。冰火两重天的世界，昏昏睡去，世界有没有尽头？

阳光偏西，重新上路，转个2个弯，覃就在前面等我。得知覃已经喝了从河里盛上的水，我也像得到赦免令一般，豪爽地喝起杯中的水来。我从众的心理很强。需要一个示范来确保自己的心理安全。再转个弯，上个坡就看到了荣许兵站了。终点离我休息的地方也就3公里，但是，我在我休息的地方停顿了许久。我看不到目标，如同失去方向般。看不到方向的前行是容易让人懈怠的。

联系住宿，没有遇到想象的麻烦。估计是在这停留的车友不少大约也没有出什么事故，兵哥哥习惯了，另外，收留这些车友是可以创造经济效益的。

40元一个人的标准，在川藏线上是偏贵的。回到城市，回到深圳，这40元实在是轻薄得不值一提，但是在这个旅行的途中，我还是比较在意这个价钱。但是，我们没有选择。我们只能选择在此停留。能够住下，我们已经心满意足了。

在城市,我们有挥霍的一面，旅行我们却是这样的，如此节俭，甚至有时候是吝啬的。

有车友已经先于我们到达这里并住下。是熟人，是在119道班遇见过的车友。他们的言语有一种淡淡的炫耀，仿佛我们如此晚到达是一种无能的事情一般，也许是我多意了。他们的话语中有一种暗藏的轻狂，也许跟我一样。

晚餐有4个菜，对于7个饥饿的男人来说，它们显然是稀少了。

晚餐实际上是一场暗战，我与他们暗中抢着饭菜。这样的争菜的情景大约在9年前，大学军训时发生过。说来我是自私的，少了一种随和与宽容。我眼睛盯着幽暗灯光下的饭菜，嘴里努力的咀嚼着，然后在碗中的菜大约去掉一些后，连忙起身给自己碗中盛上一大勺，当然，我也不忘给陈宽和覃来上一勺。这样的场景笑来是可笑的。

荣许兵站跟海通兵站是不能相提并论的。我们住的地方没有任何床上用品，一个大的木头的大炕。有2层玻璃，不过里面的一层是破碎的。海拔4100米的地方，我需要用我残薄的睡袋来度过这个可能寒冷的夜晚。穿上所有的衣服，臃肿的模样不看镜子也可以分明的感受得到。特意去接了一杯热水放在肠胃处。感觉不到寒冷，地板有坚硬的力度传到身上，辗转反侧一时不能入睡。

外面有璀璨的星空，龟缩在臃肿的衣服和单薄的睡袋里也无心去欣赏。后半夜，感到一种强烈的温度侵扰，不是冷，而是热，下身穿着雨裤，上面盖着雨衣，都是密不透风的材料，身上分泌出来的汗液一点点聚集，一点点放大，最后汇聚成一股热流，在身体上流转。也不敢把身体从这些材料中解放出来，外面有冷的空气，害怕感冒，只能在热的残绕下度过一夜。

提示：荣许兵站可以单住不吃饭，据说单独住不给钱。不过要看人家的心情了。不过，确实可以不吃早饭的，这样可以节约20元钱，早餐20元实在是贵。兵站住宿不提供被盖，要用自己的睡袋。如果没有睡袋，最好住登巴村。实际上，到荣许兵站前也有藏家的。如果，你是女孩子，那么就不要担心在兵站没有被盖了。男孩子也可以碰运气，跟他们搞好关系，说不定可以住有床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