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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07川藏单车行 |
7月26日 雅江——119道班上
6点30分,天空开始微蓝,又一个艳阳天。
急匆匆的起床,急匆匆地吃饭,忙着上路。
昨天在县城遇见了一大批车友,我那小肚鸡肠的心就开始盘算着今天的行程。
吃了饭的身体却并没有力量,软软的,而且是越来越软,似乎说话的声音也开始如高原的空气一般稀薄起来。
出发以来,我第一次还没有出发就这么虚弱。
早起,让我的肠胃恢复得不通畅,没有太多的食欲去进食,没有食物变成能量的保证,再加上一点心理恐慌的暗示,能有好的状态吗?
7点30分出发,其他队伍的车子已经摆放在街头了,他们忙着吃早餐,我是推行出县城的,出县城有一段很长的坡。我一开始就有点懈力。
出城就是上坡,破碎的烂路、破碎的上坡。05年的夏天,雅江遭遇了特大洪水,雅江县城几乎遭到了毁灭的打击。2年了,道路还保持着当年被支解的状态。那年的9月,我到理塘去支教走这条路,那已经可以不叫路了,路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断树、乱石。旁边的房屋千窗百孔的,断壁残垣的景象让人心惊胆寒。道路跟河道平行,好像河水可以随时冒出来,浸到岸上。2年过去了,当年自然肆虐的痕迹还可以清晰地看见。我们摇摇晃晃地在这路上颠簸前行。
状态还是没有恢复,孱弱得一点力气都没有,每骑一步都带着巨大的痛苦。烂路与好路的转折处是一段巨大的上坡。看着逐渐高于水面的路面,内心也有一丝成就感。
上完那段长坡,又望见刚才被抛在身后的河流,河水也跟着地势一同上升,现在它又与路平行了。只有远远高于河水,我们才能接近垭口,现在这河水一直跟着我们纠缠不清让心不爽。
车也出现了一点问题,变速的时候不清楚什么原因,车开始嘎嘎作响,查不出原因,只能心忧随它了。
骑行15公里的时,后面的追兵赶了上来。骑得生猛,很快就超越了我们。
心中有追赶的意思,无奈心有余而力不足,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只留下无聊的焦虑。他们骑行了一段距离停下来等人,我们又超过了他们。
那个时候,我承认我的心不太平静。
为什么当几个不识的车友超越我之后,我的心开始滑向失衡的边缘?这样的心态在无数个城市的焦躁的日夜,我时常体会。例如对富人的莫名的“怨恨”,我明白我一直在寻找自己的位置,我又一直没有找到自己的坐标。
我的脆弱是因为我还没有强大的势力,我的脆弱带给我无数的诚惶诚恐,也许我就是想逃离这种诚惶诚恐。
我以为到了自然里面,我可以找到一点更自然的我。但是,我发觉,我只是在好山好水中暂时地又一次掩饰了自己。
我用我骑车的状态告诉自己,我似乎能做点与众不同的事情,我似乎可以找到我的强大。当我看到川藏线上络绎不绝的单车的时候,我就说了单车旅行已经是一种潮流了,我实际上在做一件流行的事情,我企图证明自己的机会开始稀释,这个时候,当我被超越的时候,我再次感到了自己的渺小,我就是一个太平常不过的男子,但是我总在痴心寻找自己的强大。
领先的状态如果加上一颗惶恐患得患失的心是一点也不好受的。总担心别人超过自己,总是不能从那根本就不存在的担心中抽心出来,自己给自己加上一把厚重的枷锁。不断的上坡,不断地消耗着体力,不时需要停下来休息。“追兵”瞬息又至。
“反映这么强烈啊!”
一个穿得很专业,很酷,长发马尾的男子停车问道。
“我们身体没你们好。”我的话语多少有点不友好。
“吃药了吗?”长发问到。
“什么药?”我惊奇地问到。我想这消解疲劳的药是什么呢?
“红景天吃了吗?”
“不需要。”
“高原可不是开玩笑的!”
“没事。休息会就好了。”
我大致也只是劳累,不过绝对可以承受,我那不服输的心态让我的话语不太友好,始终认为长发的话有点居高临下的傲气。我脆弱的虚荣心让我不太接受这“专业”的关怀。
他们休息了一会又生龙活虎地骑车前行了。后面又有人骑车赶了上来。定睛一看这二人是在昨天雅江县城遇见的一男一女。都在广东工作,男的做网络的,女的是大学生,独自一人出来骑川藏线,路上遇见了,一同前进。
女大学生体力、耐力都很好,她不动声色地就骑了很远。我们也跟着上路,但始终赶不上他们的节奏。
好在(有什么好呢?可笑)他们骑行不远就下车吃饭,我们乘机又超过了他们。
我总想努力地骑在前面,似乎这样我就可以找到我一直欠缺的勇气与坚强。把城市的争名夺利的心态带到这高原的单车旅行里,我想我是悲哀的。
早上接得水早就喝完了,口干舌燥得厉害,找不到加水的地方,看见给汽车加水的管子流淌出来的流水,我不仅欣喜若狂,顾不了卫生不卫生,直接灌上一杯,然后迅猛地往嘴里倒。暂时缓解了口渴,劳累却没有让步的意思。
摇摆着前行,骑到又一上坡处,终于骑不动了,意志松懈,停下来休息吃饭,实在是累也吃不了什么,虽然带了炒饭,但是是确乎吃不下去。吃了一些饼干和巧克力后体力也没有迅速恢复多少。阳光正猛,倒在路边的草地上径直睡去。
阳光暖烘烘的,头晕晕的,不多时就睡了过去。突然又醒来,没头脑地张望后面有没有人赶上来。看见无人赶来,倒下又睡,如此折腾了几次。尽管有无限的疲惫,尽管有蓝天、白云、草地诸如此类让人惬意适合幽哉睡去的风景,但是心中的那块石头,那些无谓的担心,那为了争夺一个床位的私欲让自己绷紧了神经。
我实在可笑之极。
痛苦地起身,上路,继续疲惫劳累的行程。骑行了3公里后还是被后面的追兵赶上,郁闷。我明白这郁闷的荒谬,但我还是郁闷,这只能说明我并没有真正地明白。
接下来一直是没完没了的爬坡,世界仿佛没有尽头,我们永远在未知的道路上蜗牛般的前进。
长发和那个跟他一块骑行的大学生,早就看不见踪影了,真感慨他们的体力。网络工作人员和女大学我们还能依稀看见他们的身影。
被一个女性这样轻易地超过,多少觉得有点羞愧,这想法实际上是多么无理,这是传统文化中大男子主义的根生蒂固的表现。
我们的文化始终认定男性的强大,其次需要男性的强大,然后建立一系列的理论,把舆论做得十足,然后让时间形成所谓的传统,让大家在这种传统中逆来顺受,心安理得。尽管现在是一个标称男女平等的年代,实际上男女的社会心理、社会地位依然是不平等的。
如我是绝对反对男尊女卑的,又在潜意识中把男性放得高一点。就如现在,当一个看似文弱的女生骑车超过我时,我男性可悲的自尊就受到了所谓的伤害。
我开始追赶,我知道这其中的荒谬,但是我还是努力追赶,我安慰自己那是一个目标。人生不是需要目标吗?后来想来这样的想法实在可笑。(我可笑有多少次了)
我终于实现了自己的目标,我赶超了他们,但是这并没有给我带来多少轻松,我一直忧心再次被他们赶上,迷惑的心常常迷乱自己。
前面的路更陡了,可以望见垭口了,但这可以望见的距离也能使人在某瞬间产生绝望的心理。几乎垂直的高度,望见蚂蚁般的汽车蜗牛般地的前行,让人沮丧的路况。
我实在是太累了,中间休息了好几次,其实不断的休息会增加疲惫的程度,用意志力坚持对抗极限比走走歇歇更好。回头没有望见追兵,心中到也有一片舒意。不过,转弯处,看见下面星点般车友的身影,心中又紧张起来,倒确实给了自己一点动力,带着每分钟超过120下的心跳和浓厚的呼吸又开始奔命,一直骑到垭口。
征服的快感代替了绝望的疲惫,实际上哪里谈得上征服,感谢上帝让我能成功骑到垭口,我只能用感激,但是浅薄轻狂的我还是有沾沾自喜的征服的快感。。
长发和大学生已经上到了垭口,大家相互问候,在这个时候,在这个高度,大家是没有陈见的。
我用我的表现获得了长发的尊重,在他眼中我不再是那个在山脚喘着粗气落魄失魂的车友。
我们相互一笑,彼此笑得很爽快。
我用DV拍摄车友,也搜寻覃的身影,半天看不见他的身影。
有人发现山脊上有人推车,我上来的时候也看见一人,先前还有以为是山民在那里吹山风,消耗时光,还感慨一番,自云我们出来看风景,每天看风景的人早就生了厌倦的情绪。这时我看清了是一个车友在破碎的山路间艰苦地推行,山太陡,路太碎,他进退维谷。
我大约有了一番惊叹的笑意,赞叹他的勇气和想象力。
当我用摄象机拉近距离看清他的模样的时候,我的笑意如接受飞石的瓷器一般破碎了。
那个人是覃。
我怎么也料不到覃有这样的举动,他一贯是内敛、沉稳的,只有如我这样张狂的人才会有这样的举动。
事实摆在面前,那个在碎石间进退维谷的人确实是覃。
我惊讶之外甚至有点生气,我从垭口走近道下到陡峭破碎的山腰,必须去帮助他,他才能脱险。去掉了托包的覃的车依然只能缓慢在路上前进。我拿着覃的包,每走一步都气喘吁吁,可想覃刚才的困境。
山风吹来,人飘乎乎的,呼进冷却的空气,仿佛窒息一般。好在有车友来帮忙,不然我们不知会在这要命的地方耗费多少时间。
大队人马终于都到了垭口,集体的兴奋,拦路拍照留念,汽车一来,作鸟兽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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