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暮初
鲁迅《藤野先生》一文中提到,“从东京出发,不久便到一处驿站,写道:日暮里。不知怎地,我到现在还记得这名目。其次却只记得水户了,这是明的遗民朱舜水先生客死的地方”。
在他描述中,水户是明代遗民朱舜水先生客死的地方,这实在是道听途说,以讹传讹。其实,朱舜水终老于江户的寓所(位于现东京大学农学部),而水户藩是德川光圀的封地(地域包括现在的水户市),二地相隔几百里。况且,作为朱舜水弟子的水户藩主德川光圀在隐退之前其实一直常住在江户,并在幕府的中央政权中担任要职,并不住在水户藩。事实上,朱舜水先生也只在水户短暂逗留过几次,前后时间加起来不足一年。而朱舜水逝世后最终葬在水户藩的瑞龙山水户德川墓地(现茨城县常陆太田市境内)。由于《藤野先生》一文原先放入中学生课本,有几代人学过,所以影响较广。但是朱舜水先生葬在“水户”,就以为他就一定“客死”在那里了,什么逻辑?
假如这样,那么同样作为余姚人的王阳明先生于嘉靖七年(1527)冬因病而归,卒于途中的江西南安青龙铺船中,归葬于绍兴兰亭附近的洪溪。也就是说,王阳明是在回余姚的途中于江西南安的船中归天,后葬于绍兴,按鲁迅(绍兴人)的说法,岂不是叫“客死”于绍兴?。
事实上,“客死”的意思只与在什么地方停止呼吸有关,与墓葬在什么地方无关。按日本《大辞泉》辞典对“客死”的解释,“[客死](かくし)[名](スル)旅先で、または他国で死ぬこと。「異境に―する」”。中文意思是“在他乡或外国死去。如‘客死异乡’”。按中国《汉典》,“
客死”的意思是“在他乡或外国死去”,如“身客死于秦。——《史记·屈原贾生列传》”。也就是说,中文和日文对于“客死”的释义完全一致,并不会产生歧义。因此,也没有中日文翻译歧义上的问题,何况鲁迅的这篇文章是用中文写的,(鲁迅的日文水平很好,有许多信件和作品是直接用日文写就,然后再翻译成中文的)。
《藤野先生》这篇文章被竹内好翻译成日文后,上述一段文字表述为“东京を出発して、间もなく、ある駅に着いた。「日暮里(につぽり)」と书いてあつた。なぜか、私はいまだにその名を记忆している。その次は「水戸」をおぼえているだけだ。これは明(みん)の遗民、朱舜水先生が客死された地だ。”,文笔比中文原文的表述更流畅,(这是因为鲁迅最初的白话文作品受日语的影响较大,日语的风格套用到汉语中总叫人读起来感觉不太流畅),但基本意思仍保留了鲁迅的说法,这主要是为了忠实于原著,并不是日本人不懂自己的历史。
顺便提一下从东京到水户的距离。按现有交通条件,从东京车站出发到水户车站距离114公里(沿常磐公路),驾驶汽车要1小时45分钟。而从水户市再到常陆太田市相隔19.6公里(沿349国道线)驾驶汽车要40分钟。所以,古代要在东京和水户二个地方之间来回实在也是十分不方便的。我过去因工作关系曾在日本常陆太田市暂住过,期间有一段时间经常坐列车往返于东京与常陆太田市之间,中途要在水户中转,就感觉到十分不便。主要原因是东京到水户有新干线(相当于我国的动车组)和特急便(相当于快车),而从水户到常陆太田市则是每站必停的电车(慢车),还要候车,有时候遇到急事真是无可奈何。所以,水户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当然,对水户的印象还有许多,包括著名的赏梅胜地“偕乐园”、朱舜水传授的水户藩拉面等等。对于研究朱舜水的人士而言,不研究水户的风土人情,对于朱舜水的了解总是有所欠缺的。哪怕是名气很大的人。
注1:朱舜水拉面详见《姚江暮初__原创的博客》-《朱舜水拉面略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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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户偕乐园中的梅花

偕乐园中的园艺(杜鹃花)

偕乐园中的梅花

偕乐园中的梅花

偕乐园中的梅园

偕乐园六大名品之一:烈公梅

偕乐园六大名品之一:烈公梅

偕乐园六大名品之一:白难波

偕乐园六大名品之一:月影

偕乐园六大名品之一:江南所无 (由明大儒朱舜水认为中国江南所无而命名)

偕乐园六大名品之一:柳川しだれ

偕乐园六大名品之一:虎之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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