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山(17)·表妹的婚事,父亲和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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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山(17)·表妹的婚事里,父亲和母亲
父亲在我心里的形象,是靠母亲和姐姐的讲述一点点丰满起来的。
前年在老家那个月,母亲讲了她和父亲间的好多趣事,有一件特别有意思,我至今想起来还会一人笑出声。85岁的母亲讲着时,还带着一种耍赖把父亲摆了一遭的得意,让我不由假想她十五岁嫁给父亲时,可能有过的娇蛮情状,心里掠过一股温暖。在姐姐眼里,母亲在父亲面前一直是蛮不讲理的;但姐姐出嫁时母亲才35岁,那以后的母亲在我眼里,和父亲凡事都是有商有量相濡以沫的。
母亲讲的这件事,是我上大学之后了。
母亲唯一的哥哥,我们的舅舅,有三儿三女。其中的二女儿云表妹,水灵俊俏,是三姊妹里最漂亮的一个。但天意弄人,云表妹的智力有点异于常人,读书完全不开窍,说话也着三不着两,说智障有点过头,但的确和众人不一样。读书不行做事是不差的,辍学回家栽秧割谷,转眼几年到了找婆家年纪。
这种有点头疼的事,亲戚们好像很自然就会想起我们母亲。母亲也的确为好几个堂表亲戚牵成了线。云表妹和我们远房表哥银保的姻缘,是舅舅舅妈自己看上了请母亲帮忙说合还是母亲建议的我没问,只知道婚礼那天演了一场热闹大戏,气得母亲都撂了挑子耍无赖,父亲接班磨破嘴皮收的尾。
云表妹的婆家,我们的远房堂亲银保家,和舅舅家一样也是家大口阔,家境恐怕更困难些,因为他们父亲早亡。因为太困难,大哥给人做了上门女婿,二哥结婚几年,才做了新屋准备分家。
银保是老四,二十三四,比云表妹大好几岁,除了家境,他本人貌不惊人,嘴笨少语,也给人不灵光的感觉,但农活样样扎实,会做。所以无论家庭还是人材,都是门当户对,注定缘分。
母亲提亲,一说就成。经过查家、过门(订婚)、彩礼一些既定程序后,水过渠成到了娶亲那一天。结亲那天,母亲是个特殊媒人——既是新娘亲姑妈又是新郎远房婶娘,她最忙,也是最高兴的人。
一切顺利,但没想到新娘到家时出了大问题。先前说好的,姑娘嫁过来住新屋——银保新婚夫妇鸠占鹊巢,二哥一家住老屋——变了卦,新娘被接进了土坯老屋。兄弟变卦的事连我母亲都不知道,送亲的哥哥姐姐们不干了,僵持到最后银保哥哥金保夫妇让步,让新娘进了新屋,但不请送亲的上亲们入席吃酒。上亲们愤然回家汇报,舅妈派两个媳妇赶到新郎家,一把扯起云表妹跑回了娘家。
新婚大喜跑了新娘,银保家一众亲戚炸了锅,本家大爷一怒之下说,跑了算哒,这样的媳妇我们也不要哒!但是一向闷嘴葫芦的银保态度坚决:不……这个媳妇我还是要的……
把媳妇要回来,媒人、姑妈、婶娘自然责无旁贷啊,但母亲脾气来了:是你们不打招呼临时变卦惹的事,姑娘我接过来已经交到你们手上哒,后头的事我管不了。甩手跑回家睡觉去了。
这时只能是父亲出面了。母亲呵呵笑着说,父亲忙了半夜才又把云表妹带回银保家,第二天抱怨说腿都跑断了。我印象里,父亲就是这样爱母亲的。
父亲当年为母亲断后挽救的这门亲事,后来证明是很好的姻缘。银保哥和云表妹生一儿一女,现在已是几个孙子的爷奶辈了。
前年我给父亲扫墓后从他们门前过——婚后新屋没住到半年还是给了哥哥,他们住老屋多年,现在也翻盖成了砖瓦房——在门前晒玉米的银保哥为我赶狗,说,哎呀是你呀,你怎嘛老成这样了?我说给母亲听,她哈哈笑着说,银保就是这样一个不会说话的实心憨子。
记在壬寅年甲辰月壬子(三月二十九)日,父亲89岁冥寿日。
(恋青念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