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诗人系列之一:在一切玫瑰之上
(2011-03-16 22:3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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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在一切玫瑰之上
一
多年前,在上海复兴路的一家旅馆,我第一次看到诗人陆忆敏,她文静秀气,说话是吴侬软语式的温柔。一年后,我和钟鸣逛书店时,在一本新出版的《张爱玲传》上看到张年轻时的照片,我们俩同时发现陆忆敏长得非常像年轻时的张爱玲。与此相对照的是她们分别是我最喜欢的中国女诗人和中国的小说家。
又过了两年,在上海龙华寺,陆忆敏陪着我们参观这座有名的寺庙,她在一家旅行社工作,此时的她就像一个热爱本职工作的导游,一五一十地对我们讲解龙华寺的起源与目前的状况。我从未看到过一个诗人如此认真地对待写作之外的工作,王寅说:她简直成了工作狂。当我问到她这几年是否还在写作,她不经意地告诉我,她很久就没写了,并且暂时不打算恢复。谈到原因吋,有一句话她说得很可爱,她谈到处境的艰难与恶劣,来自某些方面莫名其妙地给她的压力,以及对她的骚扰时,她说:我很愤怒,我对他们的反抗就是不再写作。回成都后,我把她的话讲给朋友听,并感慨道:难得见到有陆忆敏这样清明透彻的人,你为她的天赋才华扼腕叹息,她却并不在意,这样浪费自己的天才的人也许才是在写作上最没有野心、也最为超脱的人。
第一次与陆忆敏通信是在大约1987年,那时我正在与一位出版社的编辑筹划出版一本《中国现代女诗人诗选》,我那时正怀有一种对诗歌迷乱的狂热和轻微的女权意图,一心想出版一本足以囊括中国最优秀的女诗人的优秀作品的合集。
我第一个想到的名字便是陆忆敏,那时我刚在一份小小的自办刊物上读过她的两首短诗,一首写到“有毒的夹竹桃”,另一首写到“死亡是一种球形糖果”。多年后我跟她提到这两首诗时,她不以为然地说:那是早期不成熟的风格。但是就是在这两首早期的诗中,我看到了她诗中最本质的部分:那尖锐而又柔和的美,几乎与她名字所呈现出的敏感、动人和鲜明一样让人吃惊,如果要用某种质感的物质来表达,它就像那柔和酥软的缎子。其内里却是由坚硬刺手的纤维所织成的。
为了那本诗选,我给她写去了第一封信,不久,收到了她措辞适度的回信,并寄来了她的作品,我在里面没有看到我喜欢的那两首诗,但却看到了更好的,那些代表了她风格和魅力的令人
还有:
读她的诗总是给我的心重重一击,于是我的心里总似有一道指痕来自于她目光的注视和穿凿。她的力量不是出自呼喊。而是来自磨尖词语的、哽咽在喉式的低声诉说,这诉说并不因了她产音的恬淡平静而弱化,恰恰相反,她那来自生命内部的紧张、敏感与纯粹,从她下意识的深处扶摇上升,超越词语和意象,就像她本人柔而益坚的形象,“用眼睛里面的黑色(或咖啡色)瞳仁向你微笑”(陆忆敏语)。
不久前,我听说她已重新恢复写作,这里面有她对写作的最为自然的态度:发自肺腑、油然而生。就像她对死亡的豁达:“可以死去就死去,一如/可以成功就成功。”
1996年于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