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 [2009年01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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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艾丽达的故事
艾丽达是我在意大利一个艺术基金会civitella认识的一位巴西女艺术家。她不画画,是作装置的。自从杜尚发明了利用现成品之后,艺术家就很省事了。什么样的东西都可以作成艺术品。这不,艾丽达的作品就是完全利用身边的现成品作成的。与别人不一样的是:她通常是走到哪儿就用哪儿的东西作材料。她使用的材料也是有着女性视点的,基本上是搜集女性日常生活用品,然后把它们布置起来。在civitella,她弄了很多衣夹,上面让每个人写一个词。然后把它们挂起来。我写了一个词“成都”,并告诉她这是我的家乡。看来她的作品中很少有中文,看到这个她高兴得要死。
艾丽达有两个女儿,她每天在网上通过视频向她们作现场直播。把civitella发生的事情和在这儿的每个人都介绍给女儿们(我也很荣幸地在她的视频上露了下脸)。两个女儿也随时知道母亲在意大利的情况。听说现在博客都落后了,艾丽达这种自家电视台即时播报才是最时兴的。艾丽达是个活跃的人,在civitella期间,她两次开放工作室,让我们去看她的作品,有点象一个小型展览。第一次的作品是一连串她搜集到的写有许多词语的衣夹,她把它们挂在一条长绳子上,象一个词语的资料库。除了“成都”两个词之外,我后来又用中文写下了她的两个女儿的名字。当然,她也马上从网上转过去了,也许那两个巴西小姑娘真的从未看过自已的名字变成方块字呵。据说她们也高兴得要死。
第二次她作作品时,要求我们帮助她,把我们用完的个人物品交给她当材料。我还记得她对我的东西特别感谢兴趣,尤其是那些估计她一辈子都没看到过的四川香辣酱瓶子。她一直叮嘱我香辣酱吃完后千万不要把瓶子扔了,一定要给她。此外还有我带去的一条中南海香烟,也是她的关注对象。艾丽达与别的女性艺术家不一样,她从不抽烟。当我们吞云吐雾时,她就在旁边观看。一包烟抽完后,我习惯性地将烟盒往垃圾桶扔去。只听艾丽达在后面大叫:“别扔”。她责备地看着我说:“你忘了吧”。我马上想了起来,非常抱歉地把烟盒交给了她。两星期以后,在她的工作室,她展示了她的第二个作品“在civitella”。
“在civitella”象一个工作纪录,一整面墙上都是她搜集到的在civitella的生活用具。有我们每个房间必备的雨伞、电筒、茶杯、洗发水瓶、钥匙、剪刀、牛奶盒等等等等,不一而足。当然不消说,我那包中南海烟盒赫然挂在墙正中,成为作品中最具异国情调的一笔。一面墙看下来,不用写日记了,我们在civitella的生活就全部地展现出来。我们的生活、我们生活中的细节、连东西方文化和生活方面的差异,都通过我那个烟盒及辣椒瓶直接地呈现在你面前了。一方面,我觉得她的作品有点琐碎、简单;不够凝炼。另一方面,我又吃惊她的心思绵密、细致,对艺术的感悟有独自的理解。许多在生活中被我视而不见、熟视无睹的东西,被她重新发现、重新整理了,它们的确在这面墙上被重新注入了一种感染力。(如果我们对艺术的理解不那么固执的话)。
艾丽达是一个生活品味非常考究的人,虽然她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而且长得也算不上美貌。但她的穿着却是很有韵味的。尤其是她的工作室开放之日,就象一个正式的派对一样,她总是要精心地打扮一番,一丝不苟地搭配。如果一起出去购物,她可是我的劲敌。我俩有着惊人的相同口味,对某件饰品或某件衣服同样着迷。一次我们去到佩鲁贾,在一条小街上,有一个印度人摆摊。我远远地看到了一条淡紫色的裙子,还没等我走拢去,艾丽达已快步上前,拿起了那条堪称美丽的长裙。我们在那个摊位上流连了很久,我一直期待着她放下那条裙子,直至她付钱之后,我才悻悻然地买了另外一条淡蓝色的。
在civitella的日子很快结束了,临走时艾丽达送我一本画册。封面是她的作品:一些铁绣红的方巾被钉在墙上。由于近距离拍摄后放大到一本大画册上,这些原本很小的物体看上去变形了。远看上去,或者说它留给我的印象是一些人形,一些类似于阿拉伯妇女的蒙面形象。这是我眼睛不聚焦时得出的印象。如果我聚焦后仔细去审视它们:不过是些方巾而已。我想所谓当代艺术实际上也是如此,无所谓好坏对错,有无意义。端看你欣赏它时,眼睛是否聚焦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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