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差或出国都遇到过如此发问:你讲的是北京话吗?
很认真答:我讲的是普通话。
假如人家有兴趣深问这两者区别,便耐心把话题展开;假如只随便问问,至此即可。
说两者区别倒也简单:去掉北京方言便是普通话。举例说:央视新闻主播即普通话模板。北京话是带有北京方言的,故而不能等同。
十五岁高一转学第一天即由女同学以一口京片子来开启对白:
问:你哪儿转来的?(“哪”后面加“哈儿”、且两个字要并一个音儿)这一句六个字的简单问话,北京方言儿化音就已味道十足。
老老实实告诉了她咱姓氏名谁、家乡哪里。
该同学又多打量几眼然后带着女孩儿家傲娇的、有点拉长、有点尖细的高声儿、:你骗人。这句话原本是好意,她说你那么白白净净秀秀气气怎么可能是乡下来的?但接下来一句就有点“惹火”了:就是你说话有点儿怯。(怯:有口音的意思)。
这就是典型北京妞儿特点之一:没恶意但直白,有时候跟粗鲁可直接划等号。被惹了不能恼就激发出一个迂回灵感来:直接跑班主任那儿、自觉是脸上发烧似的(那时有顽固的贫血症、别人总说发怒的时候脸色最好,有粉面桃腮效果)对老师说:您能一周后再提问我吗?默写随时都行。之所以敢约定一周,也是对自己有信心,因为在乡下时听广播也是一大爱好,认为调整下个别拗口的字词,字正腔圆就不是问题。班主任冯老师是位来自牛街的回族美女,那时眼光目测约近不惑之年,肤白貌美眉目如画,倒回去十年二十年都不知怎样个好看法儿。她大约很诧异这看去挺小不点儿的女孩儿口气不小,第二天就点名上讲台默写头天刚学的《九歌.国殇》篇前八句、即难写字很集中的部分。倒也有自知之明:一是粉笔字很难看,二是偶尔有倒插笔,三是个子矮小,白瞎了诺大黑板挤挤挨挨写出很不大气的一堆儿。但是,即使老师要求把拼音都写上都坚信不会错一个声调、故而字的笔画再多也断不会缺胳臂少腿。
后来很多年里,每当遇阻,都会梦到被叫上讲台去默写、而“左骖殪兮右刃伤”其中那两个难字怎么都想不起来然后就急醒了。
自我解梦:因功课没做足而来的心理暗示。
从此视善意解读、快速融入、预先功课等为自我修习部分。
那女同学一直都是粗枝大叶的一个,没少挨美女班主任的调教,被乡下来的迂回着“示威”了也没记仇,熟识起来后还随时能“怼”她的北京方言。例如:
“我走了”说“我颠了”,可调侃:不是骡子不是马,颠什么颠?
“我在家呢”是“我挨家呢”,直接取笑她:你挨打呢吧?
城里人也说土语把收音机叫话匣子,大笑她:你七老还是八十呀?我奶奶才那么叫呢。
于斗嘴儿中这北京妞儿就被各种“嫌弃”了。也是,她词句实在贫乏的很,每个闲聊的开头句式都是:咱班主任就是向着你......
没说出口的那句是:你个大傻妞儿,谁会平白无故白浪费好呀?
少年往事、故人旧情往往是存储,会在不经意间自动回放,如提醒、凸显或强调似的挥之不去。老城区已经在旧貌换新颜、似曾相识的变化中,迁出、流入向来是城市功能,一座城的包容度即一座城的繁荣度。所熟悉的城市味觉在快速节奏里渐渐淡去,蓦然间,发现那原本觉得有些“油腻”的京片子对白在减少中,而少了这味觉则明显风情寡淡,怅然若失的情绪时时涌来。
若一座城少了重要细节,必然失却老味道。
忽然想去钟鼓楼,那是几十年里只路过总错过的地方,钟鼓楼下尚有大片的老房子,便在一个雪后晴朗的冬末天气走向那里。
晨钟暮鼓,不做成语也无关信仰时,是古时晨时敲钟、暮来击鼓的报时工具,钟鼓楼自然是为着楼高声远而建。
北京钟鼓楼位于东城地安门大街北端,北钟楼、南鼓楼两楼相对而立,是元、明、清时期的报时中心。明永乐十八年(1420年)建,后毁于火灾,乾隆十二年(1745)重建,是古建艺术中代表性作品,有极具辨识度的重檐歇山顶,也有专用于城楼等建筑中整齐划一的黑瓦铺顶、绿琉璃剪边等显见特点。
钟楼,通高47.9米,是老北京南北中轴线最北端的建筑,清朝重建时作防火设计,整个建筑采用砖石无梁拱券式结构,于建筑内部将天井、声道、传声融为一体,钟声通过建筑结构而产生共鸣,使得钟声浑厚绵长而致远。假如曾惊羡过欧洲古老剧场的回声原理应用,此一刻,更为这古建艺术中独有的一绝而自豪。
钟楼铜钟有“古钟之王”之称,钟体高5.55米重63吨。当然,今日看到的已是仿制品。
至于钟声为何是108声,俗语有“紧十八、慢十八、不紧不慢又十八”两遍即是。理论依据则见明代《七修类稿》记载:扣108声者,一岁之意也,盖年有十二月、二十四节气、七十二候(古代五日为一候,六候为一月,故一年七十二候),正是此数。
鼓楼,通高46.7米,高度小于钟楼、楼体大于钟楼。
钟报时、鼓定更。
鼓楼的1面主鼓代表一年、24面群鼓代表二十四节气,击鼓规律与敲钟类同。参观时如赶巧,特定时段有击鼓3分钟表演。
当然也不可忘近代史上1900年那不堪回首的一段,钟鼓楼幸免于难、却也被洗劫一空。
本打算钟鼓楼的门票一起买,售票处一位很是京腔京韵的和善女士却说楼梯高又陡,您要是没累着下来再买钟楼的吧。同时提醒说击鼓表演就要开始了,先去鼓楼哈。
世间善意均不可辜负,便没对她说有登山基础,这区区几十米不在话下那等题外话。
好嘞,听您的。也这么很京味儿的回她。
直到天将晚倦鸟应归时,居然还在一时氛围里没走出,就干脆再顺着胡同儿随意游走。
见一位老人牵着男童的手走着、有年轻人迎面而来:大妈,没吃呢吧?由不得漾出笑意:著名相声段子里那句“您吃了吗?”并不夸张但不完整,细节须细品方知区别。不一会儿再见那年轻人又追了来,手里拿的是小吃包、执意送男童的。老人家和男童并未太客套只道着谢接过。从对话里不难听出两家是老街坊、男童偶尔回来看望老人的。
有里儿有面儿、进退有方,老北京人情世故在此略见一斑。
不免开始回忆自己不敢轻易拿吃食给别人家的孩子有多少年了?很年代久远之感,可否只这胡同儿里的人情还依然?
或许这也高楼林立与老胡同儿四合院的差异?一如被取代了的钟鼓声声......
得与失、毁与重建,有时觉得是人类宿命般的伴生体。
既然这是一个无法两全的世界,就别去作“地域黑”吧.?既谓瑕不掩瑜,而最常见之误是在不知不觉中反其道而行、微瑕被放大太多失却瑜却不自知;本在穷尽一生去感知世界却难免以偏概全。
(很巧合北京卫视正在播出京味儿题材的电视剧《鼓楼外》,这是继《正阳门下小女人》、《情满四合院》后的系列剧,但切记文艺作品与历史并不完全等同。)
图片记履痕:





(安居这座城45年了才来看它,就远、近、正面、侧面无遗漏地看)

(东北有门登钟楼,60个台阶的单行楼梯,与鼓楼的高度区别在拐弯的楼梯)
(于钟楼南望看鼓楼)
(于钟楼北望遥看奥林匹克公园的奥运塔、近看老城遗存胡同儿)
(鼓楼院子里看钟楼)
(鼓楼楼体大于钟楼,也东北门入口、60个台阶,双向上下道)
(三分钟击鼓表演)
(花甲年的“红战袍”咋跟鼓的颜色那么相近呢
)
(胡同即景,柿子树上的柿子不是摘不到、而是特意留,给鸟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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