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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宗老乡
——“黑与红”系列短小说之九
一
同事雷民休假二十天,对于同为机要参谋的我像过了二十年。
机要室就两个人,要求24小时不离人,满员出勤也得12小时一轮。这倒好,我调机要室工作不出半年,就遇上雷民休假,得一人全天候值守。不过话又得说回来,雷民休个假也不易,他这次回去是办婚事的,前面因为机要室就他一人,硬是三推婚期。比起他来,人家不知度过了多少个“二十年”,我也就豁然了。
雷民带着新婚的漂亮媳妇回来,见人就发喜糖。我接过喜糖,还未给人道贺,就忙说“快准备来接班,要憋死我了”,话一出口觉得过份,可又收不回来,搞得人好尴尬。
淋浴头的水唰唰唰地喷射,水柱下的我顿觉血脉舒张,骨肉分离,灵魂升腾。我边冲凉就边想,自从那次老乡聚会,酒桌上结识了在K市搞种殖的方老板,这段时间已多次接到他的电话,要么邀请去喝茶,要么请你去吃饭,我在电话里告诉他,“机房重地我不得离开半步,就象孙悟空给唐僧画的圈一样,我还能出去喝茶喝过鬼啊?”但方老板仍然隔三差五来电话。本人现在就想出去放松放松,这鸟人咋又不来电话了。
冲完澡,才发现放桌上的手机有个未接来电。点开看,正是老乡方老板的手机号码,有点像“说曹操曹操到”的感觉。我回拨过去,他说中午要请几个同乡吃饭,有做生意的也有当兵的。我没等他说完,直问饭局定在什么地方。
“哟!解放了?”对方一听,好像比我还兴奋。
二
说是老乡,其实姓方的是台湾人,他在支队旁边包了一块农民的地种菜,据说在市郊其他地方还包有几块地。那次几位福建同乡一起吃饭,酒桌上他得知我是宁德人,说他祖籍也是宁德,是爷爷那一辈才到台湾的,我们算是正宗的老乡。
我本来是想喝白酒的,可桌上多半人都说天气热,还是改喝啤酒好,只好少数服从多数。叫人讨厌的是,我象是坏了膀胱,一会又往卫生间跑。让我很有面子的是,坏了膀胱的人不光我一个,还有请客的方老板。我每次上卫生间,他都会起身同去。
“咱俩真是有缘啊,你在墙里当兵,我在墙外种菜,隔墙相望好几年,也不知道是老乡,现在能坐到一起喝酒。”
“老乡是老乡,可咱们还是两路人啊,我请客只能在路边大排挡,你却能在这么高档的地方请。因为你是老板,当兵的是穷光蛋啊!”
“别这么说,我在台湾还是个穷鬼,是到K市后才发财的。”
“真的?那你不是招商引资招来的了?”
“不开玩笑,有一年K市出现体育彩票中500万,那就是我。”
“有没有搞错!你没喝多吧?”
“你不信也没办法,所以我对钱看得不重,有福同享,弟兄们有需要尽管开口,用句时髦的话说就是‘不差钱’。”
“小沈阳贫嘴毕福剑,那才是‘不差钱’。”
“这不是吹牛,兄弟有事,我绝对鼎力相助!”
“得了,别放大话,找你借钱别搪塞就好。”
方老板摆摆手,说不提这个了,问我买没买过彩票。我说部队规定军人不得沾边股票彩票,可我偷偷买过几回,连毛也没中。
临别时,方老板说,那500万他早就花完了,他是掌握有诀窍的,几万、几十万的小奖他经常中,叫我改天找他,他给我传授打彩票的绝招。我将信将疑。他说,他会让我相信的。
三
“感情深,一口闷!”
“别娘们似的,大口喝酒大块吃肉才像男人。”
这一回,酒局摆在了我的单身宿舍里。奇怪的是,我自己坐庄怎么也喝啤酒,也在一遍遍跑卫生间。去他妈的鬼,我怎么没喝白酒呢?哦,也许是白酒气味大,害怕酒气飘到部队首长的鼻孔,这倒还符合干机要工作的特点。
喝酒的人也是那些老乡,有做生意的也有当兵的。情景与在大酒店里相似,唯一不同的是,我宿舍的卫生间只能蹲下一个人,我每次往卫生间跑,也没有方老板跟着在后面跑。
上卫生间不关门,是我住单身宿舍养成的坏毛病。因此,我每次出进,自然听不到动门的声响。好几个早就喝得东倒西歪了,我又一次起身往卫生间跑。从卫生间出来的一瞬,我看到方老板象是在往别人的杯里放东西。我假装没看见,又端起杯与其喝。这一杯,我倒进了脖颈里。接着又往卫生间跑。半天,我没有出来。然后从门边偷看,发现方老板正在翻看我书桌上的文字材料,幸好不是涉密文件,全是我无聊时涂鸦的几篇小散文。
“嘟嘟嘟哒——”
我正要继续观察,看方老板究竟要做什么,无奈这一声起床号响起,睁眼一看,自己还躺在床上。
四
周末下午,我抽这个空去找方老板,想知道他屡中大奖的密诀究竟是什么。路上,那个宿舍聚众喝酒的梦又浮现脑际,梦里的方老板有些猥琐,有些不正经,与平时接触到的他反差很大。想来想去又觉得多余,人家不也就是个种菜的,没事研究研究彩票,不要因为一个空幻的梦,就把人看扁了,那也太可笑了。
方老板知道我去找他,早在茶艺馆开好了包厢。我进去的时候,他正在亲手泡茶。
“兄弟,来尝尝,这是我从台湾带来的茶叶,看味道如何。”方老板给我递来一杯茶。我咂上一口,感觉是不错,忙点头以示赞誉。
“谢谢谢谢!快说吧,别卖关子。”他越绕弯我就越着急,直催对方快揭谜底。
“我有一哥们,能耐挺大的,一般是我主动给他联系,经常是我把在外面看到的听到的给他一说,那钱就一沓一沓地到了我手里。”方老板停顿了片刻继续说,“彩票算个屁,测得再准也不能期期中。”
“你那哥们是搞媒体的吧?八成是给你报料奖了。那也没多少的,有次我在路上看到交通事故,给报社打个电话,你猜得到多少钱?才20块钱,我还不好意思去领呢!”我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方老板直摇头。
“我成天关在机房里值班,我能有什么见闻给人提供?”我又抢着说。
“对了,你说到点子上了,你的情况我也给他提过,他说只要你把平时收发的文件内容给摆谈摆谈,会比我挣的钱多多了,我们也讲究保密,不会再对其他人说的,绝对稳当,你一百个放心。”
“开什么玩笑,你以为文件是什么?是泥巴是石块,别人地里的泥巴石块也不能随便拿呀!”
“兄弟,有钱不挣,你傻呀?”
方老板说着话从包里掏出厚厚一捆钞票,说那是20万,他哥们说了,这只是一点小意思,先拿去花着玩,也证明他真的没有开玩笑。
我一看那架势,起身来推辞。推半天推不开,把钱往茶桌上一丢,拉开包厢的门就跑。边跑边回头喊:“行了行了,就当是个玩笑!”
当天晚上,我上床就闭上眼睛,好想再续那个宿舍喝酒的梦。可是,我却整夜失眠了。
五
方老板又给我打过几次电话,我没有接。后来,我干脆换掉了电话卡,有老乡再邀约喝酒,我也不参加了。
就在那次茶馆见面后没多久,方老板就被安全部门抓了,原因是他借承包土地种菜为掩护,从事间谍活动,为境外间谍组织大肆收集部队情报。据说,办案人员还从他设在部队旁边那块菜地的棚子里搜出一台高倍望远镜。
天上掉馅饼,给我遇上了。抗住了“毒馅饼”的诱惑,我暗自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