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存】《辽河》《诗东北》《华语诗刊》近期的几首
(2017-02-23 19:47: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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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未的诗
二月
二月依然下雪,依然会有严寒冻僵我
对春天的执念,满目黯淡的街景和
雪压的柳枝,哪里还有一点
早春的迹象,风似剪刀,剪去我不断生出的
出去走走的念头,剪去我正在写着的诗中
对二月的赞美之词,好大的雪
好冷的天气,除了阳台上
一盆盛放的荷包花,正在做着春天的假设
一切还都是冬天的样子,我依然被囚禁
依然躲在家里,等着脱胎换骨的时辰
我甚至听到了,我体内无数骨头的抗议之声
它们一次又一次把我从椅子上掀起来
蛊惑我打开紧闭的窗门,迎接厚厚的积雪下
已蠢蠢欲动的春色……
三月
被二月的最后一场大雪抗拒的三月,毫无
风情可言,还继续二月的温度
还继续残冬最破败的一笔,放眼望去
尽是被冻僵和风干的事物,寒冷中苍白的剧情
对已经到来的春天置若罔闻
大片大片的雪花,落在江岸的柳枝上
虚假的开放,虚假的没有一丝血色
眼前的世界,就这么一身素白
用冰凉的表情,凭吊陷入残局的冬天,而三月
在荒凉的山水间,被时光堆成疲倦的雪人
同将死的冬天一样,只等一阵暖风吹来,用融化
悲伤地埋葬自己……
忽然闻到腐烂的味道
忽然闻到腐烂的味道,在熄灯后黑暗的房间
我甚至清晰地听到了腐烂的声音,它们
像黑暗一样恣意弥散,这些来自生活的异味
正沿着我惊恐又无措的目光,抢占着
今夜这一段寂静的时辰,不可思议的掀翻了
我的睡意和正在进入的梦境,其实
在我刚刚设定好的梦境里,一切都是新鲜的
在那里,永恒的阳光从不揭露事物的真相
没有黑暗的日子,也没有轻易发霉的灵魂
我早已落地生根的名字,没有衰老和疾病
更不会易碎和死亡,长青的土地上
生长着一颗又一颗永不衰竭的心脏,每一颗
都坚守着属于它们的不朽的爱情,当然
这些都是非现实的部分,而就在此刻
现实的部分已充满难闻的异味,我
所听到的腐烂的声音,除了来自黑暗的四周
也来自我锈迹斑斑的身心……
仿佛一场蓄谋已久的私奔
有时候你不能相信孤独,比如现在
你对一只刚刚复活的小瓢虫打招呼
孤独就不攻自破了,这世界真的不是你一个人
所有在三月苏醒的,都是你的伙伴
这只被你的问候惊到的小瓢虫是,一群
掠过窗前的小鸟儿是,房檐上
正在滴着的雪水是,院子里
那些藏着汁液的小草是,打开房门吹进屋里的
一阵暖风是,当然还有
此刻你忽然丰富起来的内心也是,你就这么
和它们相遇,在这个初春的早晨,让一颗
囚禁已久的心长出了翅膀,和鸟儿一起飞
在追风戏柳中远去,仿佛一场
蓄谋已久的私奔……
我们终将沉入无边的夜色
我知道,我们终将沉入无边的夜色,当太阳
横空而过,我知道,我们终将
折断望向远方的目光,仿佛大难临头
我们在什么都看不见的恐惧中,成为一群
遇难者,在漆黑的最深处,我们被
一场接一场的噩梦虐杀,被无法预见的暗礁
撞得晕头转向,我们在黑暗中战栗
除了想像,我们真的不能准确地记录这段被
掳掠的命运,我知道,所有的反抗都是
毫无意义的,那些真相都在阳光的遗弃中
陷入黑暗的泥沼了,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我们
什么都看不清楚,此刻,作为时间的遇难者
我们对光明和黑暗都充满了仇恨……
两只鸟
两只鸟在恋爱,它们接受了彼此的追逐和
占领,在十一月湿冷的空气中起伏
偶尔在我的窗前飞过,用欲望的旋律
轻轻地尖叫,用最卖弄的飞翔
表达它们的爱情,我在这里寂静的感受着
它们的幸福,已经变凉的十一月的午后
满是灿烂的阳光和抒情的温度
有时候它们落在院子里的树上,紧紧地挨着
只管窃窃私语,轻风过后,一些心怀妒意的
枯叶,纷纷从树上逃离,留下它们
像两枚新生的叶子,鲜活又恣意
两只鸟在恋爱,它们的低飞和浅唱,搅乱了
初寒的背景,唤回了早已远去的春……
《辽河》文学月刊2017年2月号
阿未的诗
独坐
在江边独坐,约等于一场失守的梦境
正顺流而下一泻千里
约等于这个一向沉默寡言的人
忽然言语泛滥,以泱泱之水
不息的呐喊,约等于
一些叶子从树上落下来,沿着流水
寄出自己经年的忧伤
约等于一群鸟,在草木竖起的萧瑟中
匆匆地飞向远方,约等于苦修之人
双手合十在香火深处禅坐
听流水诵经,约等于
在淤泥中拔出自己的人
用深秋清澈的江水漂洗弄脏的灵魂
在江边独坐,约等于肉身成塑
而一颗心已逃出孤独又冰冷的尘世……
深秋从树上掉下来
深秋从树上掉下来,并以在冷风中
翻滚的落叶来表现它们的伤痛
一群蚂蚁正沿着越来越暴露的
土地的皱纹,搬运自己虚弱的身体
鹌雀们从枯草中找到最后一条
僵硬的虫子,就云马四散了
夏日里那只最漂亮的蝴蝶
躲在一本书里,成为鲜艳的标本
早就如活着一样死去了
无数灿烂的瓢虫蜂群一般逃离荒野
聚在我向阳的窗前,此刻
我正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发生的
这些,忽然一阵剧烈的咳嗽
在充满寒意的风中如一阵裂帛之声
如清霜一击,让万物黯淡又模糊……
风继续吹
我相信,我还没有变成一株憔悴的
枯草,我依然在
每一场秋风中对汹涌的时光怒吼
我更没有放弃,同步步紧逼的生活
对峙,在从生到死
这条必经之路上,我躲避着太多
扑面而来的乱石与尘沙
在满枝新绿和开满鲜花的
青春里,我忽略了自己渐渐老化的
皮肤和骨头,就这么站在这里
我相信,时间会在我的蔑视中
沿着我的内心长成树木,风吹着我
如吹着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
等一场大雨扑天盖地
如果写诗,我就写此刻天上密布的
乌云,和乌云下漆黑的傍晚
我就写一场大雨来临之前
深秋里刷刷落地的树叶,和
已经退无可退的白天
我就写一个在被遮蔽的阳光下
借尸还魂的人,一个人孤独的回到了
自己的身体里,他安静又无助
而属于他的天空,越来越黑越来越低
我就写他疲惫的人性和心存
秘密的样子,像那些低垂的乌云
我就写他沉默的临窗而立,等
一场大雨扑天盖地……
《诗东北》2016冬之卷东北诗人作品专号
藏(外一首)
藏起自己的人,在深秋的溪水边
听流水声,在暮晚的炊烟下
找他飘忽不定的身影
桑烟弥漫的庙宇之外他意念清净
一个人诵经
在荒草萋萋的墓碑前他
洒酒焚香,祭奠自己的前生
他的前生,不过是一个模糊的名字了
一如花朵在冷霜中熄灭
落叶在秋风里失踪
藏起自己的人,在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看墓碑上的自己,看水流烟散
看满目虚空……
独坐
在江边独坐,约等于一场失守的梦境
正顺流而下一泻千里
约等于这个一向沉默寡言的人
忽然言语泛滥,以泱泱之水
不息的呐喊,约等于
一些叶子从树上落下来,沿着流水
寄出自己经年的忧伤
约等于一群鸟,在草木竖起的萧瑟中
匆匆地飞向远方,约等于苦修之人
双手合十在香火深处禅坐
听流水诵经,约等于
在淤泥中拔出自己的人
用深秋清澈的江水漂洗弄脏的灵魂
在江边独坐,约等于肉身成塑
而一颗心已逃出孤独又冰冷的尘世……
《华语诗刊》2017年1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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