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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作家毕飞宇

(2008-07-17 11:5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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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毕飞宇

《青衣》

            康洪雷有一种浑然不觉的力量                                                 

   

    2003年,小说家毕飞宇的《玉米》大热时,我读了他的中篇小说《青衣》,立刻便被“命运决定性格”的哀伤缠绕。我被打动时,并不知道正在拍摄《激情燃烧的岁月》的康洪雷已被打动并且开始有所行动。转眼间,电视剧《青衣》及时出场了,我的眼前哗然一片光明,立刻被导演康洪雷那股神奇的力量所感染,他竟然把《青衣》的“命运决定性格”的基调,生生扭转成“性格决定命运”的格局。一个是小说家,一个是导演,他们用两种不同的手段盖了同一座楼里的两座殿堂。我不能用旷古奇才来形容毕飞宇和康洪雷这两位一南一北生逢六十年代的同龄人,但我的脸上确实有了“新发现”的喜色。

    伴随着《青衣》出场,毕飞宇也不断出场,这位“女性专家”的男写手,给我留下了清高而清瘦的印象,用他自己的话说,写《青衣》写得心疼,心疼怎能不瘦呢?我被微微震了一下,写人物写到心疼,我也有过。只是《玉米》、《玉秀》里的姐妹们吵架吵到心碎的地步,我没有能力写出来。

    那时我与康洪雷谈反恐题材战争题材都谈得兴奋有余,他就是一个阳刚好动的人嘛,为什么要拍《青衣》这种艺术而唯美的东西?他是怎样探测和驾驭女性内心深处的精神世界?我隐约有某种感觉,却未及细细感觉,便被康洪雷气壮山河的具有史诗感的《士兵突击》打断,戛然而止了。

   《青衣》便成了我记忆中的一部遁入历史的作品,并且在远方的夕阳中在我私人情感领域里徐徐下沉。

 

    看《青衣》时没想过有一天会写康洪雷,写康洪雷当然绕不过去《青衣》,于是,与毕飞宇的交流也成了必然。我不得不说,对于毕飞宇而言,电话来得正是时候,他看完《士兵突击》事隔一段时间,依旧感觉到康洪雷有一种浑然不觉的力量,他正在思考这种力量的来处。

    我们的对话是在毕飞宇的惯常起床起时间,中午11时后进行的。

 

    张西:《士兵突击》在我看来是一部传奇经典,在这个时代有这样一部作品问世,我认为导演的静致是对六十年代那种混乱、疯狂的普遍心理的一种终结和反照,我真的有一种惊心动魄的喜悦,想不到您也看《士兵》。

    毕飞宇:我儿子在看《士兵突击》时,我瞄了几眼。瞄过去时,我不知道是什么戏,只是觉得镜头特别镇定。现在的电影和电视剧大多有一种焦虑症,那就是快,节奏快,转换快,好象只有速度才能抓住观众。可眼前的这个戏却是笃笃定定的,特别有信心的样子。我太太说,是康洪雷的新戏啊。我当即给他打了一个电话,请他把碟子给我寄过来。第二天我就收到了。我用了两天时间把它全部看完,吓了一跳。我没想到康洪雷能拍出这样的戏,牛啊。我还是低估了他的能力。我真的不知道这个家伙还能让我吃惊多少次。他一直在进步。

   “有意义”现在成了一个流行语,我认为,在当今这个文化语境底下,《士兵》最大的意义就在于它“有意义”,这意义是多么地固执、勇敢。康洪雷的身上有一样东西,我把这个东西叫做坚持。他是一个很韧的家伙。他一点也不在意周边的目光,一点也不在意这些目光中有可能出现的挖苦和讥讽,他敢坚定不移的把自己内心掏出来。他的身上就是有这种精神头。

    你知道,我和康洪雷是同时代的人,我们这一代人有许多相似的精神背景,年轻的时候,我们都有理想,但是,这理想不是我们自己的,是被人用外科手术移植的,后来,理想这东西被我们整整一代人抛弃了,我们要成长。成长的代价就是抛弃。可康洪雷是个异类,他也有所抛弃,但是,他有一个基本的东西没有丢,那就是寻求意义。他要寻求,并用他的镜头把他的寻求老老实实地讲出来,这很让我震惊。艺术家如果没有寻求意义的愿望,他还做什么艺术家?

    所以我要说,康洪雷为当今中国的许多人都作出了贡献。他给出了他的力量。

   张西:您的孩子今年有多大?

    毕飞宇:10岁。

    张西:我们每一代人的世界观都是断裂的,以老一辈的目光去看80后、90后的孩子,会认为他们面目模糊,缺乏有价值的世界观,而康洪雷的《士兵》似乎成了集合和凝聚各个年龄段世界观的直通车,可我还是无法理喻90后的孩子怎能承载成人世界的内容?具体到您十岁的孩子,该怎么解读他呢?

    毕飞宇:事实上我儿子很喜欢《士兵》这部戏。你要知道,当今的孩子从智力结构、成长条件来讲,都非常好,聪明,机灵。但是现在这些孩子也有他们的问题,太现实,太欠缺精神上的目标感。我当然不赞成拿一个艺术品作为教育孩子们的教材,但是,如果孩子因为喜欢,想在一条很好的道路上找到自己的模仿对象,这有又什么不好?这是好的。在我们家的饭桌上,我和孩子以及孩子他妈妈多次讨论许三多,我对孩子说,你看看,许三多的资质多差,可他也有他的快乐,是“坚持”让他快乐起来了,是想做“有意义的事”让他快乐起来了。所以呢,“坚持”也是一种资质,想做“有意义的事”也是一种资质,也许还是更重要的资质。千万别只相信脑子好使。

    作为一个小说家,我赞赏康洪雷的有一点,他用他浑然不觉的力量影响了他人,这才是艺术的魅力。这是一种很高级的吸引,我一直在说,我低估了康洪雷,正是低估了他那种浑然不觉的力量。

    张西:我注意到《士兵》的女性观众特别多,您怎么解释这个现象?

    毕飞宇:其实这个是很正常的。首先我不能同意你,什么叫吸引女性观众?你要把戏拍好,你要把把人物塑造好,只有这样,你的戏才可能有观众。既然有了观众,当然就有女观众。在这个问题上是没有性别的。当然,《士兵》是一部男人戏,有更多的女观众也是顺理成章的,合情合理的。再说,许三多令人疼爱啊,我也心疼他。他是女性心中的一个突破口,女性就是这样,她一旦疼上了,就很难让她放下来。

    张西:恰恰相反,我对女性“突迷”的分析和观察结果是,班长、连长和中队长,而非许三多是女性“突迷”的观影偶像。

    毕飞宇:不对,这只是个表面现象。我不想否认那几个角色的价值,可是,有一点你不能忘了,他们是被许三多照亮了的。如果没有许三多做前提,那些人物会不会那样吸引人,这是有疑问的。我们可以做一个无聊的假设,把许三多拿掉,如果一拿,许多人物就将黯然失色。当然,那些人物也照亮了许三多。艺术作品中的人物就是这样,他们是彼此相照应的,你照亮了我,我又照亮了你。但是,魂在哪里?支撑点在哪里,这个我们不能糊涂。

    张西:《激情》和《士兵》成全了康洪雷的军人情结,父亲和儿子的关系在里面都得到了淋漓尽致的诠释。但我在《青衣》里读到的是康洪雷的另一面:自恋、幻灭、捧在手里的东西屡次被甩耳光,苦苦等待施力点,最终以凌厉的、飞蛾扑火般的悲壮定格为一帧永恒的舞台人生创伤剧照。

    我不清楚康洪雷的另一面是怎么被调动起来的?他看起来就是个聪明过人喜欢说大实话的顽皮男孩啊,他心里怎么会蛰伏着那样的东西?

    毕飞宇:投资方买下《青衣》的时候我还不知道康洪雷,后来老板告诉我,是一个叫康洪雷的年轻导演让投资方买的。见了面之后我也奇怪,他这样的人怎么会喜欢《青衣》的呢?不像啊。

    我和康洪雷的见面是在《激情燃烧的岁月》的摄影棚里,他给我的印象就是一个精力充沛的小伙子,房间里没有香水的气味,却有一个足球,所以我们见面后没有谈戏,也没谈《青衣》,我们只是谈足球。他的身体很棒,热情洋溢,稍稍还有那么一点小小的害羞。说实话,这次见面他并没有给我留下特别的印象。后来,投资方想挑一个名气更大的导演来拍《青衣》时,我没说什么,可以说是默许了吧,那时侯谁也不了解谁嘛。《激情燃烧的岁月》一播出,我只看了两集,立刻给投资方打了一个电话,立即把康洪雷签下来。这家伙厉害。

    张西:这位有眼光的投资方是谁?

    毕飞宇:辽宁华艺有限公司的张颖。

    张西:康洪雷外表随和,呈现出来的样子非常本我,但我能感到他内心挥之不去的孤单壮士的气质,我想过要去拍摄现场看看康洪雷,我想要对这位导演有一种相对完整的感受。他在谈剧本的时候是怎样的?

   毕飞宇:康洪雷是一个比较低调的人,对编剧很尊敬。《青衣》的编剧是陈枰,应当说,陈枰对《青衣》作出了很大的贡献。在谈剧本的时候,他很敏感。毕竟演过戏,说着说着,他就演,演着演着,他的人来疯就上来了,很可爱的。你不知道这家伙有多生动。

   《青衣》在沈阳拍戏时,我曾经去探过一次班,我们一家都去了,旅游嘛,这使我有机会看到了现场的康导。一次在拍醉酒的那场戏时,我就躲在一个角落里,叼了一根烟在现场看康洪雷拍戏。我发现康洪雷在现场的驾驭能力真是了不得,我从许多好的导演身上发现了一个特别好的东西,那就是娓娓道来。不管戏进入一个什么样的僵局,不管场地上是怎样的,他们都不着急,康洪雷也是这样。我喜欢娓娓道来的风格,那是一种控制力。任何人,做任何事,控制力总是重要的,导演尤其是这样,你不能失控,是不是?

    张西:您对康洪雷导演的《青衣》还满意吗?

    毕飞宇:那当然。《青衣》这部戏拍的非常好。从《青衣》的题材来说,这样的戏不可能具有特别多的观众,要说有特别高的收视率,这也是不现实的。但以这样的题材这样的限制,康洪雷已经做得非常好了。

    张西:顾长卫买走了《青衣》的电影版权?

     毕飞宇:我想顾长卫不会拍了。

     张西:因为康洪雷把电视剧拍绝了?

    毕飞宇:电视剧是电视剧,电影是电影。电视剧拍的非常成功,但顾长卫没拍电影,他可能是对别的东西可能更感兴趣了,可能别的东西更能刺激他。

    张西:您是否关注过康洪雷的另一部作品《民工》,我认为它很棒。

    毕飞宇:没有看过。但《民工》这个戏是我推荐给投资方的。当时拍完《青衣》之后,我正好看到这个小说,是我朋友写的。许多人认为拍民工可能画面不好看,不华丽,故事也不是特别多,从市场角度看可能不一定好,但是我始终认为许多人的市场分析是有问题的。他们总是假定观众可能会喜欢什么,可能会不喜欢什么。我认为,只要坚定不移抓住人物命运的,进入人物内心的戏永远是受欢迎的。这个戏我没看可能是有原因的,那时我不在国内,所以播出时我不知道。

    张西:您还关注过康洪雷的其他作品吗?

    毕飞宇:康洪雷的戏我就看过三部:《激情》、《青衣》和《士兵》。

    张西:您怎么评价这三部戏?

   毕飞宇:《激情》是我并不同意、但拍得特别好的一部戏。为什么不同意?立场的问题。我不喜欢战争狂人,骨子里我不喜欢。当然,艺术上是另一码事,这部戏拍得是好的。所以概括起来说,《激情》是一部好戏,但不是我心目中的戏。

   《青衣》当然我也非常喜爱,但因为原著是我自己,由我来夸不合适。不过,有一点我倒是可以说说,那就是一个导演的反差。你能信么?《青衣》,《激情》和《士兵》是一个人拍的。老实说,我现在已经不知道康洪雷这个人是谁了。不过有一点我想说,在处理人物关系这一点上,《青衣》是康洪雷的一个标志。这部戏之后,他成熟了。

   《士兵》非同寻常。我认为在中国的电视剧导演里,康洪雷完成了一部大作品。请注意,这个大不是场面大,不是群众演员多,不是投资成本高,不是我们经常说到的“大片”的意思。我指的大就是大作品。我至今都怀疑,他是怎么做到的,这是一个奇迹。

    张西:在现行体制内,用人似乎更注重学历的高低,受教育程度与一个人的能力和收入自然挂钩。而康洪雷只是一个中专毕业生,您怎么解释这位低学历的导演与他的大作品之间的关系?

    毕飞宇:这有什么好解释的呢?这是因为你自己有问题。在我这里,这不是问题。当然,如果康洪雷做的是一个技术活,那就另说了。学历对艺术家来说永远不重要。

    张西:您认为一个导演和好导演之间的区别在哪里?

    毕飞宇:特别简单。谁把戏拍好了,谁就是好导演。

    张西:这个戏好的标准是什么?

    毕飞宇:我不知道社会标准是什么,但在我这里特别简单:就是吸引我的戏。吸引我,他就是好导演;不吸引我他就不是。

    张西:对于他的下一部戏《我的团长,我的团》,您有所耳闻吗?

    毕飞宇:他告诉我了,我想他能拍好。

    张西:理由呢?

   毕飞宇:他拍戏拍到现在,不管是《激情》还是《士兵》其实都没有真正进入战争。康洪雷一直有个梦想,他特别渴望在战争里头把人铺开来,把人际关系铺开来。他特别渴望战争这样一个外壳,我想在他的这个《我的团长我的团》里头,他会很陶醉。还有一点,他渴望呈现他个人眼中的一段历史,这是很重要的。他要给自己一个交代。以我的经验来看,一个艺术家想对自己有所交代的时候,好作品往往就不远了,也许就是叹了口气,也许就是一个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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