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台湾本土电影

一天之差，我错过了看外甥融编排的校庆节目 － 台湾民俗表演 “阵头”。

融的灵感来自一个台湾本土电影《阵头》，我看了他们表演的录像，很乡土，是我不了解的那种。

这，让我萌生了想在台北看一场台湾本土电影的念头。

我的念头，打乱了表妹宴给我精心安排的去看看台北旧城新城的计划。外甥维去查了正在上映的电影，《阵头》已经不再上映，但是还是有两个台湾本土电影可以看，维替我挑了《逆风飞翔》，买了票和宴一起陪我看。我和宴晚了几分钟，没有看到也来观看这部电影的马英九和龙应台。

《逆风飞翔》讲了一个台湾盲人钢琴家的真实故事，男主角由这个盲人钢琴家本人出演。

影片画面拍得很美，台湾乡村一隅的宁静、朴实和台湾城市的繁忙、快节奏交相地出现；影片故事讲得很特别，盲人钢琴家好心肠的大学室友的幽默穿插在那些让人心痛的盲人遭人歧视的经历中，让你泪中爆出欢笑。

真实的生活，不就是这样的吗？有泪有笑。泪流过了，还能微笑，生活就有希望；心伤过了，还会大笑，生命就是刚强。

很久没有看电影流泪了，在一个烟雨朦胧的秋天，在台北的影院，我流了泪。

打动我的，不仅仅是那个看上去憨憨的，却对追求执着的盲人钢琴家，也不仅仅是盲人那个曾经想放弃他最后却陪伴他成长，再松手放他飞翔的妈妈，打动我的更是那么多普普通通的台湾人，对心中梦想的坚持。

没想到，坐台湾华航的飞机从台北飞北京的途中，我很有几分惊喜地在飞机上看完了《阵头》这部影片。

也许是要表现那种特别乡土的味道，《阵头》是部闽南话和普通话交杂的影片，我需要看字幕才能看懂讲闽南话的部分。

“阵头”是闽南民俗技艺，在台湾的乡土祭祀文化中有着其特别的地位，是台湾民间庙会喜庆不可或缺的曲艺之一。让我有些惊讶的是，在台湾比大陆率先很多的现代化进程中，这个乡土文化居然被保留得这么好！

很多时候，对文化而言，“除旧迎新”不是什么好事，倒是“存旧迎新”让古老的文化、习俗能在新的世纪里焕发新的生命。

“除旧”容易，“存旧”不易，能让“旧貌换新颜”那就更难了。《阵头》就讲了一个“存旧迎新”、“旧貌换新颜”的故事。

从很小就和做传统“阵头”的爸爸势不两立的儿子在台北学音乐后，想要出国。行前，回家看妈妈和筹钱。和爸爸再次几经冲突，儿子赌气经营爸爸不景气的“阵头”团。对“阵头”传统一无所知的儿子想用他的新音乐知识和天赋让爸爸的“阵头”团重整旗鼓，和另一个“阵头”团竞争。

历经挫折，在失败中，儿子开始一点一滴地了解“阵头”文化；爸爸不情不愿地开始接触儿子带来的新颖表现手法；最终，陈旧、古老的“阵头”因了父子两代人对各自理想的坚持而重获新生！

这些坚持，在时时处处都是商业的今天，给人特别纯真的感受，好像我们又在这些故事中看到我们曾经也有过却丢失在路上，那些天真的也许永远都不会对人说起的梦。

这些坚持，让我特别感受到台湾人拼搏努力的精神动力。

人生，常常有逆风飞翔的时刻，成功的，是那些执着坚持的幸运者；失败的，也教人心生敬意！

文外点评：《逆风飞翔》故事的节奏稍嫌松散，如果再紧凑些就更好了。马英九说喜欢盲人钢琴家给妈妈按摩的幽默对话，我则最喜欢盲人钢琴家受同学排斥后一个人在走廊里默默前行，用手把一个个储物柜的把手拨弄得很响的场景。不用说话，就把人物委屈、激愤的心情表达得淋漓尽致。

              进场前其实我们就站在接受媒体采访的导演身边，一个很年轻的人，很低调的样子。

        《阵头》也是依据真实的故事。电影里父教子下重手的打骂，很中国，在现代的社会里应该算是家暴了。“阵头”班子里的学徒，老式的江湖气息很浓，一言不合即挥拳相向，在我看来，算是真实展示的文化糟粕。

             《阵头》的片尾，这个享誉台湾的“阵头”团还长途跋涉在撒哈拉沙漠走了一圈。是宣扬台湾本土文化，扩大影响？这是我不太理解的。也许，生为在台湾长大的人，由于政治的原因，在国际上没有太多空间，因而才有这个撒哈拉之行？

（五）陈旧的台湾

我曾经在一个偶然的场合，听到一个朋友评价她的台湾行感受，四个字：“破破烂烂”。

表妹宴和妹夫成说，很多大陆来台湾的人有这个感受。一天之后，他们问我是否同感？细细想过，我想“陈旧”更符合我的感受。

这是一种很亲切的陈旧感。好像我回到幼年时曲阜的旧城，走到我少年时北京的街边，进入我青年时上海的弄堂，有种自然的归属感。不像我现在回到北京、上海，面对着一个簇新、陌生的世界，高楼大厦、灯红酒绿。千篇一律中，感觉总是很不真实。

对我来说，一个地方的魅力，是在欣欣向荣的活力中还能看到、体会到对它自身历史、文化的传承。那是在变化中对自己的尊重，在追求未来中小心呵护着自己的过去。对比之下，我很不喜欢北京、上海那种“翻天覆地”的变化。这样的巨变，有太多我们应当珍视的东西被永久地抛弃，换来的是浮云般的奢华和政绩。

不用太久，五十年后回头再看，何止一个“痛惜”可说！

四天的时间，我匆匆地走过台北、基隆、宜兰，那些陈旧的小街、窄窄的巷道、海边的渔村，每一处，都像是细雨里的微风对着我的旧时记忆，声声呼唤。唤出的是心底深处对故乡的怀念，唤出的是埋藏了很久的童年往事。于是，我不觉得我是个第一次踏访台湾的人，我更感觉我是回了家。

陈旧的家，还是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