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什么?
朋友的先生早逝,朋友追念的不是那只上千元她曾引以为自豪,体现老公肯为她花钱的香奈尔皮包,心心念念的却是老公生前拿着浴巾等她出浴时马上给她围上的一刻。轻声地说:“只要他在家,每晚都是这样。” 他们结婚二十七年。
作家Adeline Yen Mah有不幸福的恋爱、婚姻在先,美满的姻缘在后。在写她第二个先生时,Adeline 提到自从出版了《落叶》(The Falling Leaves)之后,她常被请去各地演讲。无论她去哪儿,听过多遍她的演讲的先生永远是不厌其烦地随她旅行相陪,每次,总是坐在第一排的边角。
我在台湾的舅舅九十岁了,舅妈也近九十。喜欢在外和朋友一起,不怎么顾家的舅舅晚上回家,都有一缸温度正合适的洗澡水等着他。舅妈一做就是六、七十年。有年他们结伴到我家玩,舅妈照常给他放洗澡水,我看舅舅尚没有要洗澡的意思,就问:“这么早放水吗?” 舅妈答:“舅舅做事慢,我现在就放,水烫一些,等他弄好来洗时,水温度正好。”
我唯一的姨妈当年跟着哥哥、嫂嫂去了台湾,从此和在大陆的外婆、舅舅们、妈妈天各一方,四十六年几无音信。壮年的舅舅、舅妈照顾刚出少年的姨妈,上大学,出嫁,生子。姨妈、姨夫在舅舅落魄时安慰舅舅、舅妈,只要他们有一碗粥,就一定有舅舅、舅妈的。姨妈的三个孩子对舅舅、舅妈是和自己父母一起孝顺奉养的。两家在台湾一直是比邻而居,老了,一起出游,在我们家里,被尊称为四老。去机场送他们上飞机,我眼看着瘦瘦小小、七十多岁的姨妈去拿舅舅身上的背包,要替他背着。
儿时的朋友嫁了美国人,婚后来到美国。和先生说起买不到中国的擀面杖,美国的意大利式擀面杖粗大用着不顺手,她先生问清大小尺寸,去买了根木棍,下班后将其锯成小段,仔细打磨,交给太太。一看,太短了,又重新开始,锯木、打磨。去她家时,厨房里还存着几个小小的、光光滑滑的手工擀面杖。
情人节时,爱很热闹,爱很商业,一年中的一天;在不是情人节的另外364天里,爱很安静,如暖春融化的积雪,一滴滴地从树梢、房檐滴下,滲入春泥,滋润着泥下的大地,慢板、轻声、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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