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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歌，即使是流行歌曲，也比较喜欢听旋律以外的「伴奏」，尤其木吉他或小提琴的，钢琴也很棒，而且我是那种，只要听到一首歌好听，就会一直听一直听，不过，第一次、第二次，很快就腻了。到最后我已经可以哼整首曲，还把旋律与副旋律与副副旋律，一部二部三部，通通一起唱出来，哪里下鼓哪里颤音，一秒不差，这时候，这首歌正式被「听烂」了。

最近很久没听音乐，再次查找一片不错的CD，一首小提琴协奏曲。我一听完，由于太感动了，竟然把车停在旁边，掏出纸笔，沙沙沙的写了两分钟。
「你在干嘛？」老婆问。

我在写「第一次」。

老婆在旁看了就笑，又在写！又在写！每次出去玩，整个早上都在写日记，有几次还因为早上写日记，弄得九点才出门。她问为什么这么爱写？我说，如果不是现在写，以后就不会写；以后不会写，这个「第一次」就无法留下。她说，怎么可能，留在脑海里就好了啊！

哎，不可能留在脑海里的。这是我亲身实验的结果。一趟旅行，最适合「记录旅行」的黄金时间就在每一天的晚上或隔天清早，如果当天没有写，玩了一趟五天四夜甚至八天七夜回来，照片散一地、旅记散一地、纪念品散一地，整理起来加倍辛苦，而且80%的人，没办法细细去记得旅行中的每一件值得纪念的事情，所以，我这种「边记边玩」的游玩法，最后可以留下许多美好，不过，当下真的有如「苦行僧」。我的人生经验比起许多人来说还很浅，但因为上述「苦行僧」的动作，让我也常在问自己，为何要做这么辛苦的事，最后我发现这件事，已经超脱写作、每日持之以恒这些世俗的观点──原来，人生，就是在收集「第一次」。

第一次听到这首曲子，我记下我心中澎湃翻涌的感动。

第一次看到老婆，我记下我说过的每一句话。

第一次出去纽西兰、澳门，我记下我去过的地方，与看到的景物。

而大部份的人却不是这样！大部份的人所追求的、所收集的，都是「第二次」。什么是收集「第二次」？譬如我们试着查找一条最棒的公车路线，并且为这个发现而雀跃，我们期待那「第二次」，以后就照着那条路线到某地方办事。

我们试着查找自己最适合的穿着，以后就拚命买那个搭配，我们万分期待那「第二次」，天天都可以当美女帅哥！

我们试着要练外语、背名言名句，以后我们期待这「第二次」，什么时候可以对同事「绕一句」，感受真爽！

我也曾经希望从事一个稳定的职业，做一件愈来愈拿手的事，在武林高手前面耍弄大刀，真安全、真完美、真畅快。从前，时报周刊的最后一页总会访问「收集达人」，看他们将收藏的所有多拉Ａ梦，大大小小的，有陶瓷的，有海报，有比人还高的布偶，小心翼翼的收藏在某个玻璃柜里。有时候等了好久，就为了去某某地方买到一个东西「入手」，花光所有年终奖金……。这样的收集狂，也是在收集「第二次」，很快乐的收集。

不过，收集「第一次」的感受又不同了。人生跑一圈，有天我们在天堂相遇，彼此臭屁一下人生的经历，一直在收集「第二次」的，他们做的事情就是比收集「第一次」的少掉十倍、二十倍甚至更多。我深深认为，收集「第一次」是人生的最高意义。

有趣的是，听到「第一次」你一定会想歪了，其实唯一不该坚持收集「第一次」的或许正是在感情世界里。我结婚的时候，身边的朋友都还单身，我也惶恐，就这样「结掉」了？身边还有许多男女在收集「第一次」，有人交友无数，号称「百人斩」、「千人斩」哪！当人快要结婚，不但愈来愈少「第一次」的悸动，反而处处充满「最后一次」的惶恐！譬如，这或许是我一生中「最后一次」走入pub！「最后一次」与同学出去露宿！「最后一次」当伴郎！最后一次干嘛干嘛……。什么都是「最后一次」，在步入礼堂以后，一切进入「黑洞」，生命中再也没有「第一次」？

不，有趣的是，一直在追求「第一次」的我，更在结婚以后，我的「第一次」体验达到了高峰！结婚之后，生命整个翻新，许多新的事情就发生了。结婚以后，生命突然重新开始，随手捻来，什么都是「第一次」。尤其在儿子「哇」一声哭出来，我手上的笔更忙了。

第一次说爸爸，第一次走路，第一次看电影，第一次站着尿尿，第一次……。

看着儿子，我的手停不下来，不断的抄写。老婆吼道，赶快来换尿布啦，还写！我还是抄抄抄，抄得手很酸。心里叨念，人生干嘛这么多第一次？但又深怕一个不小心，错过这「第一次」。

我也发现，已有孩子的夫妻，整个人就和单身男女很不一样。周末自己走在某日式百货公司，听到一对牵着二岁女儿的年轻的夫妻正在大声的斗嘴，曾经追风追星光鲜亮丽也趋于平淡，无论是穿着、讲话、体态都非常不优美。我想，换作是以前，我会为这夫妻的生活感到悲哀，但现在，我看到他们乱穿衣服，是因为他们不必再去想第一次花火，第一次看电影，第一次约会…他们改而关心「另一个人」，这个小东西，是两人共同的作品。他的「第一次」，每天都在发生，每分钟每一秒都在发生！

我们把儿子打扮得漂漂亮亮，然后自己拿着纸笔，出去写「第一次」。

我想，我的人生不一定符合现代人的，不过我却可以肯定，以「第一次」的收集来说，我是收集最多的，而且…我有证明。

母亲对孩子的照顾无微不至，对孩子的喜怒哀乐了如指掌。但是孩子对母亲是否也是这样呢？母亲节里，思考一下你对母亲了解多少？“子欲养，亲不在”。爱要及时感受，感恩亦要及时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