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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周,Wired杂志刊出美国五角大厦正在研究所谓的「网络科学」(network science),它们研究的不是互联网,而是人与人之间的网络,希望能从中来预测未来。
五角大厦认为,未来,本来就是人与人之间交互以后的结果,从今早睡太晚开始,让全家都上班迟到,心情不好,然后影响这个那个…只是,这运算可说是非常非常非常的复杂,或许五角大厦的超级计算机,得计算几百年,才能厘清一些最基础的结论。
但,这次的清明扫墓,让我再次看到一个问题。我看到山丘边站满密密麻麻的人,都是带着孝思的亲人在各家的墓前,虔诚地烧着纸钱。感动之外,也不禁想到一件事──每年来扫墓,总看到家族墓旁又多了好几座新墓,有的墓已盖得好像一地震就会整个崩塌。我的眼睛满满都是一圈一圈的墓,这座山显然只剩一点点空间,快要满了。我看着这拥挤的画面,禁不住心想,会不会有一天,我们没有地方可「住」?
还没想完,已瞥见山脚下不知何时多出一座冷冰冰的挖土机,停在脚边最低洼的几块墓地旁边。这几块被孝子孝女视为最重要的圣地的一小块地方,竟已被粗鲁的建商的插上警告标语:「此墓地已侵占私人地,限期迁移,不然强迫拆除!」
迁移?拆除?
我想像,万一,今年这墓的子女刚好在国外没有回来,隔年回来,看到长辈的遗骨,已被压在一栋崭新的水泥大楼之下,将会是如此悲愤惨烈的心碎!
这种事,竟然很少人去思考。一百年后,我们也会入土。五百年后,谁来扫我们的墓?
我们的墓碑还会存在吗?还是也只是刻个一百年,让我们的名字再多「活」一百年而已?
我突然感受到,我们做为「人」,都知道人是怎么生成的,人是怎么交互的,人是怎么有礼节、礼仪、礼教的,但其实,我们却还是没有非常的了解「人」、了解我们自己。我们虽然了解「人的网络」,但我们连最基本的未来都没有设想到。人类最大的问题就是,以为「现在」就等于「永远」。我们竟不去想想那残酷的未来。
这未来,不需要一台五角大厦的超级计算机。我们自己想五分钟,就想出来了。
嗯,这座山即将埋满先人遗骨,埋不下了!这是一个问题。这座山即将被征收盖捷运的!又是另一个问题。整块土地因为都市计画已经无处可盖坟场,也是一个问题。
但,最大的问题不在这里。
最大的问题是--现在的「我」的意识到了一百岁就会不见;等到儿子也到了一百岁,他也会不见。你之后会生成出好几代、好几代的「新人」,这些「新人」不会当你是他们的唯一长辈。他们将会有这么多祖先长辈,每个人都不是同一家,也不是同一个姓氏,那,我们这些长辈要被「放」在哪里呢,要由谁来「祭拜」呢?就算你的墓地盖得再美再漂亮,五百年后,保证会有人来清扫吗?当建商插下那一根残酷的棋子,会有人来迁移吗?只要成为莫札特、贝多芬,花圈则会不断,石刻永远不朽,但是,和莫札特贝多芬同一时代的其他人呢,现在早就已经不知「住」到哪里去了。
残酷吧?这是正在发生中的事实啊。
从清明扫墓,亲眼看到这么多墓地,我们应该会被提醒,人类最未解决的一个最大问题,就是「血缘」方面的处理。当前是「父系社会」,所以我们透过父亲的姓氏来记得自己的某一部份的血缘,也算是透过父亲的姓氏来决定「谁该祭拜谁」,让历史上80%的人有「留后」的,都有机会被「祭拜到」。但,这对吗?比如说,孔令贻是孔子的第77代子孙,其实「孔子」这个人的血缘已经被「稀释」了77次,每一次到下一代,都被乘以二分之一,孔子后代的「孔子成份」已经不知只剩指甲的一个小块细胞还是头发的一小块脏屑,最重要的是,还有许许多多孔子的子孙走在这世界里,说不定因为基因隔代遗传比这位嫡系还像孔子,但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孔子后代。
不过,如果我们完全拿掉父系关系,变成母系或「随便系」,也无法解决这个问题,反而让情势更加混乱。我们的祖先实在太多了!而且,祖先相互不认识,不同姓氏,甚至不同国家种族宗教!
我在「希望地图」写过一篇「沁游在同颜色的鱼群中,已是幸福」,我指出,许多西方国家现在正面临着本身的种族巨变,他们有太多的问题要处理,根本无暇思考一些人性尚未解决的事。这时候,我们这群种族相对「纯」的华人社会而言,或许我们可以趁机好好的思考一下。
下次清明节,或许不只是遥遥祭祖,思念逝去的亲人,也该思考一下「谁要祭拜自己?」
互联网在近五年内,对人的社群这块有许多的着墨,试着加强与改变人与人之间的连结关系。或许,互联网长久有机会改变这问题。对一个创业家来说,若能「发明」出这样的作品,处理掉人类最大的难题,让每个人都能安心,每个人都能「永远」,那么一生实在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