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活"系列《半园闲话》

我跟陆一飞先生学山水

作者:顾马

    上世纪80年代中期的上海，社会上各种业余艺校，青年宫、少年宫里的各式艺训班，都如雨后春笋般兴起，当时有很多如今已很知名的书画家在任教。很多与我同时期学画的人，在这种类似欧洲文艺复兴的潮流中，受益颇多，感受到这些老师们的真诚，学到了许多受益终身的知识。

 我在学习山水画的路上，也曾有幸得到山水画大师陆俨少弟子陆一飞先生的指点。那时，我在青少年艺校里学习中国画，由陆一飞先生亲自任教，上海各处的很多同学慕名而来，在这里学习中国画的精髓。

 我记得，每周去上课，都要交上一幅上周老师布置的画作，如“秋山问道图”“万壑松风图”之类的作品，所以相对来说，我们在当时接受了比较严格的训练。

 陆先生有时会临摹一些荆浩、郭熙、李成、李唐、巨然等古代山水画大师的经典作品，让同学去晒蓝图，第二个星期带给每个同学。陆老师自己也会准备很多亲笔的小稿，放在密封的塑料袋里，借给每个同学。

 有时，我们也会临摹陆俨少先生的作品。

 陆俨少先生是当代中国画坛大家，他曾著有《山水画刍议》，描述了他独创的山水画的技法和风格。在这本书里，我们能感受到陆俨少先生山水画的气韵生动，流畅飞扬，也学到了“留白”、“墨块”两种技法，领悟线条和墨块的互相构成关系和前后左右疏密的关系。

 这一切都离不开陆一飞先生的耐心指导。每次上课，陆一飞先生都会当场完成一张作品，边画边指点我们。记得有一节课，我们学了巨然和荆浩的一些技法。之后，我就在画作上搞了一次小小的创作。

 第二天去的时候，陆一飞先生便认真地给我讲解画面上的优点和缺点，说哪里的墨色不够，哪里的线条不够。随即，陆先生起笔在我画上补正，画面生动了许多。并落款“云崖松瀑，宝兴作于上海西区，陆一飞补成并题，时在乙丑四月”。陆老师鼓励我说：“小顾，整体画得不错的，很有天赋！”

 对于初学国画的我来说，他的褒奖和鼓励，当时真是莫大的欣喜和动力。

 随着学画深入，画技提高，陆一飞先生还常常带我们去外地写生，去了雁荡山、黄山等很多地方。

 有一次，我们去了先生老家，浙江的四明山下的余姚和慈溪。

 一踏进余姚的宾馆，我们就看见了一幅巨幅山水画，那便是陆先生的创作。

 那天，我们二、三十名学生一起去写生，气氛热闹非凡。这时候他就点了好几个同学的名，其中我也是一个。我既惶恐又深感荣幸，因为这中间有先生的入室弟子，而我只是在外面艺校跟着陆先生学的，算不上入室弟子。

 当时我画了一幅山水画，画到一半时，先生在旁边赞道：“这个地方的笔墨处理得很好。”得到先生的表扬，心中窃喜，也决心再接再厉。

 经此一事，回上海后我一有机会，就去先生在康定路的云飞楼，一幢好几户人家合租的老式楼房。先生住二楼，每次去的时候，狭窄的木楼梯都会“吱吱呀呀、咯吱咯吱”作响。每次见到先生，他总是笑容满面，热情地招呼我坐下，然后亲自泡一壶四明山的绿茶，味道和龙井差不多，清香和醇正，如同先生待人的热情，感觉清香，回味浓醇。

 先生的房间不是很大，中间有一张桌子，先生在上面当场示范画画的技法，只一个多小时便把作品完成了。先生作画，落笔大胆、随意，水墨淋漓酣畅，让我好生敬佩。

 先生常说：“画山水是最有趣的，你可以随意发挥，改造世界。今天看这个山头不舒服了，就把这个山头搬到那边去。哪一天，感觉这个瀑布碍你眼了，就到上面多长几棵树。”所以画画需要自由的精神，做人要老实，画画要自由，也是先生给我的启发。

 先生创作完成的《李白山水诗意百图》，将李白的诗意融入画家的智慧和艺术创造。1986年，《李白山水诗意百图》画册出版，好评如潮。先生很热爱家乡，满怀热情地为家乡创作了《三北风光》、《四明风情》、《慈溪风光》等数百幅慈溪风光山水画，多次在慈溪、余姚举办乡情画展，出版同题画册和明信片，其作品还在新加坡、澳大利亚、加拿大、日本及港澳台地区展出。

 一晃，先生驾鹤西去已经十多年了，他培育出的很多出色学生，如今都已是海上画坛的中坚，如以画虎闻名的育贤兄、山水画家周菁兄等，我虽不是入室弟子，却也跟着先生学到了很多。

 至今每每回忆起先生的鼓励和提醒，也会联想到自己的绘画人生路上总有很多贵人老师，在关键时候给我点拨，多谢他们，我画路才走的比较顺畅。

 顾马口述编辑、马文友录音整理2017.4.29 

文人“活”系列----《半园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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