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继母，是我在五岁时候到我们家的。当时，我们六个兄弟中，大哥已经工作了，其他几位哥哥都还在读书。继母来了以后，把我们原来三层楼的房子，重新装修改造了一番，还给我们每个孩子都添置了新衣服，更换了新被子。

 在我的记忆中，继母是一个很开朗的人，对我们也很关心。在家的时候，她常常会做各种各样的菜给我们吃。她上班的时候，我有时候也会跟着她去单位。在她管理的食堂里吃饭，能吃到馒头和美味的饭菜，这对小时候的我来说，有好吃的，实在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平日里，我也经常跟着她走亲访友，她会开玩笑地和亲朋好友说：“带了个拖油瓶来了。”去她的小姐妹家做客，我不仅在那里可以吃到很多好吃的东西，还能和其他的小伙伴一起玩耍。

  （继母：盛二宝）

以前，有亲戚朋友要来家时，继母总会提前买一些长生果、饼干这些好吃的零食放在食品柜里。当时，家离我读书的学校很近，只有三五分钟路程，每次听到学校的上课预备铃声起时，我再出门都来得及。因为离学校近，每天上学或放学，都有很多同学会经过我家门口，每当有同学来我家时候，我都会偷偷地到父母的房间，把她藏着的好吃东西拿出来分享给他们。有时候有各种动物形状的饼干，有时候有柿饼、大白兔奶糖，不管什么，只要是好吃的，大家都会感觉津津有味。

 有次，家里来了客人。母亲去楼上房间，要拿些好吃的东西招待客人。一会她手里拿着糖果、柿饼、饼干、瓜子到了楼下客堂，看见我后，她朝我看了一下，说声：“小鬼！”我一惊，心扑扑跳。心想坏了，要竹笋烤肉了。随后，母亲却只是淡淡地说了一下：“以后拿好吃的东西，把饼干箱盖子盖好哦。”

 记得小时候，家里但凡是少了吃的东西，她从来不问我，不骂我，更不打我。但是，我读书功课做得不认真，考试考得不好，或学习做人有问题的时候，她会很严厉地骂我，或者打我，让我长记性。有一次我在弄堂里和别的同学吵架，这个同学开口就骂我，我一时也学着他的样子，反过来骂他。这时候，我突然听到从我家二楼楼梯口，传来一阵“哚、哚、哚…踢踢踏踏”有人跑下来的的声音，门“哗啦”一开，就看到我母亲出来，疾步走到我面前，甩了我一记耳光。当时听到声音时，我没想到下来的会是我母亲，看到了母亲，虽然她还没走到面前，我就已经很紧张了，到等我面前打了一耳光之后，我一下子就惊呆了，开始哭闹起来。

 母亲竟一反平日里的温和，也不管我的哭闹，很严厉地说：“你刚才嘴巴说什么了？”

 我知道我刚才骂了脏话，心里也很虚，看到母亲真的很生气，就很乖巧的认错了，说：“我以后再也不骂人了。”

 说老实话，当时肯定是不能理解母亲的良苦用心，现在我才知道，母亲的这记一耳光，改变了我一生。古人有云：“修身养性，齐家治国平天下。”一个人，尤其是一个男人，首先要做一个有修养有内涵的男人，而骂人说脏话，正是一个人没有修养的表现。因此，至今我都不会随便骂人，即使想骂别人，也感觉自己骂不出口。母亲在我个人修养方面的第一口奶，竟是如此的重要。

  我的父亲与开朗温和的母亲不同，在我的记忆里，他就是一个不苟言笑，可做事认真的严父，但对我成长的影响也是巨大的。

 父亲曾为我国的针织成衣行业创造过最节约合理的裁剪样版。当时，推广后短时间内创造的利润相当于两架战斗机的价值，全部捐献国家而支援抗美援朝。还当选人大代表。至今,此样版该行业中还在使用。

 （父亲：顾锦标）

记得小时候，父亲每天下班回家，走到弄堂口，手里都拿着一个晃悠悠的皮包。我很远看见了，就会奔跑出去，嘴里喊爹的同时就去拉着父亲的包。父亲这时就会从包里面拿出大白兔奶糖、花生牛轧糖，“小鬼，拿去。”

  我拿到这些糖果，三下五除二把外面的糖纸剥掉，就往嘴里一塞，甜蜜、开心地蹦蹦跳跳，去找小伙伴玩了。至今回味，心里仍充满了幸福感。

 父亲的镇定、坚强，同样影响着我的今天的内心。记得有次过年时候，我跟我父亲去老家启东的悦来镇外公家作客，那天下着大雪，路上泥泞不堪。父亲骑着自行车载着我，地上泥泞，车轮打滑，一不小心，父子俩摔倒在河沟边上。当时，我看见父亲的手出血了。

 我说：“爹，你的手......”父亲先把我扶起，他仿佛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手受了伤，问我：“身上有没有什么地方摔疼了啊？”

 我马上说：“没有、没有，你的手出血了。”

 父亲淡淡地说：“你没事就好，我手的血没关系，一会就会好的。”父亲说着，同时随便撸了几下手上出的血，丝毫不在意，不紧张。父亲的镇定，也让我从小就形成了临危不惧的性格。

 十四五岁的时候，我和几个小伙伴，感觉自己也都不小了，像个大人了。看见大人都喜欢抽烟，我们感觉很好奇，想我们也可以抽烟了。那时候，我就把父亲新买的飞马牌和大前门香烟，从烟盒尾部偷偷地把胶水拆开，偷出一二支香烟之后再把烟盒封好，悄悄放回原來地方。

 有次，父亲叫我帮他去买一包烟。在回来的路上，我如法炮制在新烟盒里又偷拿了二支香烟。自以为不会被发现，回家把烟给了父亲。父亲接过烟盒，用右手拿着烟盒在耳边摇了摇。这下我慌了神，暗思：不好，被发现了。

 父亲问我：“怎么搞的，这烟好像少了？！”

 当时我感觉做了亏心事，非常紧张，只好向父亲坦白了事情的经过。父亲只是朝我稍微瞪了一下眼睛，然后严肃地对我说：“以后不可以这样了。”

 我羞愧地说：“爸，我以后一定改正。”

 随着自己的年龄渐长，才知道父母亲对子女们来说，永远是最伟大的，真的很感恩父亲和母亲对我这一辈子的教诲和培养。
 
                 (顾马口述编辑\马文友整理于汉唐精舍2017.4.3)

                              文人"活"系列-----《半园闲话》

                                          2017年8月上海书展上将由上海书店出版社推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