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s1/middle/51267df6gc1416061ae40&690别担心 我总会有老的那一天" TITLE="夏雨 别担心 我总会有老的那一天" />

刊于5月31日《尚色》周刊

采访、撰文/吕彦妮 录音整理/郝思嘉

男孩和男人的界限在他身上总有模糊，任旁人误读，他始终清醒。

《阳光灿烂的日子》将他捧高，却也带来困扰。他说，虽然因此失去了那样一种攀爬的过程，却可以独自在山顶“锻炼肌肉”。

聊到尽兴处，他在我的采访本上画下“夏雨的世界”，由很多循环的圆圈构成，盘盘相扣，而他自己，只是其中一个微小的段落。

众人都知他爱极限冒险，我偏问他，你害怕什么，他支吾许久说，好吧，我害怕把我害怕的东西告诉你。

等待一个从未谋面的角色

采访前，想象了很多次他出场的情景，格子衫、牛仔裤、板儿鞋，没有城府，男孩气质扑面而来。待真的见到他，竟然和自己的设想严丝合缝，唯独不同的是，他主动伸出右手来问候，歪嘴笑了笑，说“太堵了这么多人怎么跟过节似的？！”他说，如果不是因为工作，他真的特少出门，原来爱在家鼓弄变形金刚，现在爱在家陪闺女玩儿，总之越来越宅，对令人头疼的交通和城市烟尘，着实没招。

他说话声音不轻也不响，大概刚好可以辐射周围三五个人的音量和气场，对拍摄现场的工作人员都抱持着礼貌的态度，不做过多的挑剔，没有多余的客套。

我们聊起他的新作，起初，他的反应并不热络，没有那些“职业受访者”身上所见的“背诵演讲稿”一般的热情。

他有两部新作品，即将前后上映，一个是《甲午海战》，一个是《宝岛双雄》。

我问他，《甲午海战》里你演一个日本军官，为什么会接这样一个角色？他就眨一下眼睛说，我没演过这样的战争题材的，而且导演是冯小宁。

我再问他，在《宝岛双雄》里你的合作对象是房祖名。你俩合作之余聊的最多的是什么？他照样不抬头说：“玩儿。不拍戏的时候，我就给他变魔术，他就玩儿他的独轮车。”

直到我们说起他饰演的角色，他才慢悠悠地打开话匣子，言无不尽。“在历史上，真的是有伊东佑亨这个人的，但他并没有真的在海上指挥战争，真正在海上的是一个叫东乡的日本军官，所以我的这个角色就是把伊东佑亨和东乡这两个人结合在一起，（以下省略一千余字）……”

他选择这个角色，简言之便是，这是一个男人戏，有那种男人间的角力——这让他觉得“很来劲”。

早些时候，同为演员的太太袁泉产后再次出演舞台剧《简爱》前，夏雨曾发微博说，这个角色简直就是为袁泉而创造、保留下来的，它有挑战性、有厚度、有丰富性。其实，他内心深处，也一直在期待这样一个角色，让他有去塑造的愿望和冲动。“那应该是一个非常有张力的角色，个性很不同，内心的复杂程度也是可以够复杂的。”即使是坏人，他不似其他作了爸爸的男演员，担心孩子看到了会有负面影响，声明再不出演坏人的角色。在表演这件事上，夏雨一直还在期待突破。

指点，或者指指点点

在早先结束的“FIRST青年电影展”上，当被媒体问到是否愿意给青年电影人“拍砖”时，夏雨说出了一下这段回答：“拍别人之前先拍自己，看看这块砖的质量是否好，给予意见而不是批判。年轻人，需要的是指点，不是指指点点。”

面对面的时候，我问起他如此回答的原因，他说：“现在说别人的人太多了，所以说别人之前应该先律己。拍别人是太容易的一件事儿，而且网络上现在每个人都有话语权，所以我觉得我们每个人都先认清楚自己是不是先做好了。”

“你是不是先拍自己的人？”我问。

“是。”他想都没想便利落接话。

在我们每个人的经历中，总会有一些阶段，时而被指点，时而被指指点点。“每个人在年轻的时候都很叛逆，讨厌别人对自己指手画脚或者说出自己的不足，会把别人的指点当成了指指点点，这是年轻人很容易犯不虚心的错误，先把两个东西分清楚很重要。分清的过程先把自己认清楚，用佛家的话讲叫破除‘我执’。”

夏雨说，他已经不能明确地记得自己是在什么时候稍微把“夏雨”这个人看得更清楚了一点，但成长到今天，他学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反而是：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

2005年是一个分水岭，那之前，不论是在生活中还是角色里，他都太过在意自己，“太在意自己就会很紧张。”他坦陈，自己是一个很容易紧张的人。

年轻的时候，他害怕失去很多东西，包括自己已有的成就，别人的期许……害怕是因为感觉不到自己的拥有。成长在一个男人身上的显影果真神奇，曾经认为重要的事情，现在对夏雨来说都变得轻盈了。他现在在意的更多是别人的感受：“首先，我会注意我自己是不是放松的，每时每刻是不是放松的；第二个是，是不是开心的；第三个是我是不是让自己周围的人也是开心的。再一个就是我是不是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这是不是一个男孩儿到男人必经的过程？”我问。

这个时候，他把原本一直直冲向化妆镜的身体转向我，说：“也不是啊。你可以一辈子都当男孩儿啊，就是不往这个方向变化。但我现在就是更想抓住过程里每时每刻带给你的感受和东西，而不是这件事儿的结果。比如我现在跟你聊天，我在意的是这个过程是不是开心，而不是你最终写出来的东西。”

“我写出来什么样你都不在意啊？”

“怎么说，现在有操守的人和没有操守的我都见过，有操守的人会先拿板砖拍自己，你可以放心他写的东西；没有操守的人不管你怎么样，他都还是会把他自己想说的东西写进去。所以就没有必要刻意在意哪种结果。因为做演员习惯了你都会很被动。就是现场不管你怎么努力演，最后握剪刀的也不是你。”夏雨反复强调“过程”和“随意”，他说，自己现在在学习的，是怎么让生活中的诸多头绪平衡处之。

影帝的美丽与孤独

《阳光灿烂的日子》。在原本的采访提纲里，关于这部片子的问题被经纪人审慎而礼貌地回绝了，理由是不愿意再说过去，多看看眼下。我于是便心怀尊重地删去了。但没想到，在采访中，是夏雨自己说起它，这部电影几乎是他成为演员，一直做到今天的全部理由。

夏雨说，小时候自己真的是一个没有什么理想的孩子，就想自由自在的生活。“小时候爱好很多，对很多东西都有兴趣，觉得一个人一辈子可以做的事儿很多。”直到碰到姜文，他依旧简单直白地概括自己和他的关系。“我从没觉得自己又多厉害，我觉得《阳光灿烂的日子》和马小军的成就更多的是姜文给予的。至于我自己有多大能耐……我根本不是演员，不懂表演，就是碰到了一个发掘我的导演。”

16岁，因为一个导演、一部电影，夏雨被带到了一个同龄人没有可能见到的“乐园”，看到了别人看不到的很多东西。也有机会去到更多的地方，见到更多的人。见更大的世界。

这一切荣誉和骄傲发酵至今，变成两个字：淡然。

因为《阳光灿烂的日子》和那一尊威尼斯影帝奖杯，夏雨没经历过大部分演员向上攀爬的过程，作配角、印简历、跑组……这个过程他没有。“就是守株待兔，就是等着别人往来送，可能还会挑挑拣拣。”进一步描述，“就是我对事情没有太大的欲望，没有必须非要怎么着；也会让自己有很多的惰性。”

他用一座山来形容这份事业，他失去的，是从下往上攀爬的过程。“别人用直升飞机直接给你送山顶上去了，你就没有享受到攀爬的过程，也许你的肌肉就没有别人那么强壮。你的生存能力可能就没有那么强壮。那些经过攀爬的人的生存能力就会更强吧。所以我就只能自己在山顶上自我锻炼，鞭策自己，要不我可能连下山的能力都没有。”

尚色VS夏雨

S=尚色

XY=夏雨

S：你在微博的自我介绍里说“动静无始，变化无端，虚虚实实，自然而然”，这是不是你现在的状态？

XY：对，我特别喜欢这句话。这句话是《杜心武传》里，他练无影脚时候的话。它非常符合我的世界观。我也常常挂在嘴边说。我觉得身边太多人追求太多的线段，就是从一个点到一个点。我认为的世界它就是一个圆的，不是一个普通的圆，它是一个螺旋状的圆。（夏雨拿起记者的采访本开始画圈圈……）它有无数的麦比乌斯圈，它是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的。

S：你跟这个圈子的关系？

XY：就只是这个圈子的一小段。我会努力让自己在这个过程里很快乐很圆满的结束，而不是去创造和制造很多的麻烦。你创造和制造很多的麻烦不是你能决定的，而是你生下来就决定的。你的一举一动都会影响这个圈。我现在最想的就是做事可以随我的心。我自己想做就做，如果是不想做或者是为了满足虚荣心或者别的原因就不会做了。我觉得一个人能带给别人最宝贵的东西就是你顺其自然从心出发的东西。（你好唯心啊……），对我非常唯心，非常唯心。

S：虽然你会要求发型，要求拍摄的主题是男人，但是我总觉得你还是那个爱玩变形金刚爱玩儿滑板的男孩，你会反感这个印象吗？

XY：其实从心里想扭转什么，我觉得该是的时候就是，该不是的时候就不是了。别人说，哎你怎么还那么年轻，我说别担心总会有老的一天；别人说你怎么还活着呢，我说你放心总会有死的那一天。就是打个比方。就是别着急，别太刻意的改变。

S：有了女儿之后，你在家是不是地位就变化了？

XY：是，我基本上排不上什么号。她妈妈肯定是第一，姥姥是第二，如果阿姨在家，我就第四了。阿姨不在的时候，我会升到第三吧。

S：女儿现在最喜欢玩的是什么？

XY：现在，最喜欢的是，坐飞机。就是我抱着她，给她举着，满屋子飞。要不就是小乌龟和小蜗牛，爬来爬去。

S：带孩子很需要耐心的，你会有没耐心的时候吗？

XY：有。肯定会有，而且这是个体力活。有时候玩儿小飞机我都累得呼哧带喘了，她还要玩儿啊。有时候要举高高，真的是抛个几十回，那真是够累得。有时候工作累得时候回来，真是够挑战的。但我觉得是个修炼吧，修炼自己的耐心。

S：你在片场最好的状态是什么样的状态？

XY：我觉得最好的是饿极了想要吃饭的那种。非常想创造的状态。

S：我知道你很喜欢极限、刺激的挑战，那到底有什么是让你害怕的呢？

XY：我怕麻烦。其实我怕的东西挺多的……我希望自己能够什么都不怕，什么都能放下。并不是说多胆大，而是也许我现在害怕，但是那事儿来了我就不怕了。最好希望能够连未知都不怕。但是我不想把它说出来，说出来就说明你真的怕了……（挠头）好吧我害怕说出来我害怕的东西，呵呵。（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