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叶 老秋的徽章

    日前，为降糖，重走太舟坞，于出门时，扫了一眼天气预报：晴。于是想到此时，正当秋末，该是香山秋叶红了，便带上俺的数码相机，试图带几张红叶的图片回来。

   当俺赶到太舟坞，恰晨阳翘起，撒着娇，将满山滚的明快；眼前所呈，便是入眼的秋色浸染。这绚烂的秋色间，嫣红片片散碎在山丘，还真的似秋，给群山佩戴上耀目的徽章。俺行走在山径，是迎着晨光前行，便逆着晨光，去寻映在晨光中悦目的红叶拍。当俺聚精会神地，以微距对着贴面的红叶对焦距时，耳边传来路人的评介：拍红叶呢，还真认真，可惜拍的红叶并不好。不完美。完美一词，便入了耳，俺才注意:眼前俺入镜的红叶，不仅残缺，还有着虫食虫屎的留痕。

    奥，完美，好，寻完美的红叶拍。可真专注完美了，便一棵树一棵树地，上下左右前瞻后顾地去寻，没得完美与理想的片叶，可却错过了路边尽多的，晨光下悦目，但形态并不完美的红叶。俺疑惑了：满山成千上万棵山树，张扬着成片成片的红叶，却欲去寻只片完美，还真的是难，很难。

    俺记得曾读过杨朔的《香山红叶》，其间有这样一句：“这是一片曾在人生中经过风吹雨打的红叶，越到老秋，越红得可爱。”便意识到：你拍的是红叶，而不是完美的红叶，“这是一片曾在人生中经过风吹雨打的红叶”，并不止是一片，而是所有满山的红叶，都“曾在人生中经过风吹雨打”；因任何一颗树，满树的叶片，都妥不过风吹雨打的经历，何来完美?

   文至此，杨朔的《香山红叶》中：“越到老秋，越红得可爱。”倒引起俺的意味：老秋，还真是将深秋，晚秋，道出了另一番秋深的积淀。秋，走过了秋初，飒爽了仲秋，行至晚秋，有了深的厚重，便老了。然秋是老了，带得萧瑟秋风，同样吹老了漫山的叶，便红了；映衬着洒落的一地秋霜，将大地渲白，恰似老人荏苒上鬓白。

   由红叶红道说着老秋，无厘头便思到岁月匆匆，无怪古来文人骚客都会有着老秋的感伤。宋柳永曾有《卜算子》“江枫渐老，汀蕙半凋，满目败红衰翠”的词句，其描摹了江边老秋枫叶正红时节，触目处引诗人借红叶渐老，抒发对繁华过后败红衰翠的情怀。宋玉在《九辩》中“悲哉秋之为气也，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将自家特有的忧患、失落，宣泄进悲秋的伤感。而唐刘禹锡，以“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却一反旧时人伤秋的情绪，表达出豪迈乐观的气魄，充分表现出古人对人生的豁达气度，倒值得后人敬仰。

        红叶是老秋的标志，当漫山红遍，层林尽染时，便将“一叶落而知天下秋”心扉敞开。清乾隆，在《红叶》一诗中言道：“迭嶂青云放晓晴，乍看红叶一枝横。徘徊体物难成句，几点玫瑰衬绿琼。”将片片红叶，竟意象成玫瑰，有着似羞赧的笑靥，红红的盛满柔情蜜意。由此可见，自古以来，红叶就是传情达意的信物，是表达爱恋、思念物体。也可认知为,唯理性思维，才能感悟红叶传达出老秋的哲理：信守承诺，愈挫弥坚。只有痴情的人，才能读懂红枫的那久历岁月风雨沧桑的隽永爱恋，识得将一生中曾经错过爱恋置于永久珍藏。

   于老秋的晨光中，看红叶曼舞瑟瑟秋风，傲立清霜凉雾中，不向春天邀宠，不与百花争艳，只是老秋的枚枚徽章。当人们面对即将苍老、凋零的漫山红叶，便会悠忽到弹指间，在红尘岁月中，多少曾经亲历的精彩，都将变成令人依恋的回忆。 

    人们对老秋的红叶，喜爱充斥于唐时的诗人杜牧笔下：“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其间把红叶描绘得胜于“二月花”。春天的红花虽然色彩鲜艳，但不如老秋的红，这般色泽深沉、透彻。而老秋的红叶，除了深沉、透彻之外，还拥有一种飘逸的美。每每秋至晚深时，漫山便为红叶覆盖，在阳光的照耀下，火红得犹如升腾着团团的焰，大有一派“飞焰欲横天”的气势。

    红叶，在中国传统文化里，有着独特的情感积淀和民族记忆。红叶，为历代文人青睐，最早见于司马相如《上林赋》：“列乎北园，迤丘陵，下平原，杨翠叶，扤紫茎，发红华，垂朱荣，煌煌扈扈，照曜巨野。”并谓之“视之无端，究之无穷。”

    时光荏苒，年年覆年年，人们都会从老秋时节，看见这，红得是那样的自信、矜持、坦然，不绝消融的红叶。这红，红在老秋里，情絮纷扰，愁思缠绵的季节里，浸染了血一般的色彩，印证了不平凡的过往。其随风飘颻，弥漫着芬芳流萤，带走了梦想和希望，流下的只是一片，回报生养山地和太阳的赤诚。

    红叶在老秋里红透，执着着成熟，在老秋这个成熟的季节，片片红叶若徽章般炫耀着，炫耀出千万颗不老的红心，在还老秋中脉动，似乎仍在与萧瑟秋风抗争，张显着无限的生命活力。

附：

《荔枝》
郭子章（明）
雨后光愈碧,风中韵自炫.
著阴无隙地,飞焰欲横天.
香沁琴书润,味争醴酪妍.
忠州图书在,灵美讵能传.